這邊關天佑一邊提醒著他老子小點聲,里面還有考生沒出來,一邊跟在他老子身邊往鐵門擠去。
“我不冷的。”關平安往身后瞄了瞄,一張臉趴在鐵欄口,“爹爹,還有十五分鐘就開門了。”
“嗯,快了,快縮回去。”關有壽伸手戳了戳閨女臉蛋。幸好他閨女機靈,知道圍了圍巾,不然小臉都不能要了。
“好,你帶義爺爺和我娘他們先去路口等著,我速度很快的。”要不是不怕嚇唬到人,她早就翻鐵門走了。
楊佳佳的考場就沒有規定考生必須要等結束鈴聲響起方能出校門,而這兒的規矩肯定是老校長訂制的。
好討厭的
瞅瞅她爹娘臉都快吹紅了,瞅她義爺爺凍得腿都快走不利索,瞅她哥凍得都不知道笑,瞅小北凍得眼珠子都不帶轉一下。
好不容易結束鈴聲響起,關平安第一個沖出學校,但也不用她到路口就見到了她老子一行人。
這邊關有壽遞給閨女讓她先喝口熱湯暖暖身,那邊葉秀荷從自己懷里掏出兩個灌了熱水的玻璃瓶。
關平安:“……”娘親呀,你說你到底從你單位帶回了多少個玻璃瓶兒?咱家有熱水袋有小手爐的。
聽到動靜,背著雙手的梅老一出來就走幾步就看到眾星捧月似進了院子的眾人,眼皮子狠狠地抽了抽。
他家如初多優秀的孩子,都是被他們給慣的,慣得孩子一直不想長大,慣得孩子失去雄心壯志。
“爺爺,我回來了”
梅老微微頷首,“洗一把,開始開飯。”
“你不問我考得咋樣啊。”
梅老暗自嗤笑一聲。要是連這一關都過不了,那可真枉費他費盡心思扒拉幾位老家伙去馬六屯了。
可不管考得如何,在這兩天半的考試時間內,關平安算是順順當當地過去了,剩下的就等通知到來。
齊家最不缺的就是大學生,從第三代的齊建軍到齊太平都是大學畢業,但到了第三天晚上還是全家上了關家。
齊老太太名曰孩子辛辛苦苦地考完試,開始放松放松。然后下一句就是陪她老婆子出門轉轉如何?
還用得了說。
肯定是舍命陪君子。
自從小兒子齊立嶸死而復生歸來,又有繼女回來一趟解開心結,齊老太太看著年輕了不少,精神抖擻的。
這趟,她就想帶關平安下江南。當然,之所以想帶關平安一起去,這其中離不開齊家其他人都走不開的緣故。
齊立嶸的二十年個人成就與職位已經處于上升到快頂峰的周孝正差不多,但不得不說有時所管轄的上司很關鍵。
梅老跟周孝正的老首長一號肯定是不能相提并論的。而他所帶出的手下,同樣的,秉性也差不了多少。
齊立嶸在回來之后,私底下就拒絕了調到其他部門的高位,同時,他也拒絕了子承父業接過齊老的擔子。
他還是在原單位任職,但以他所做出的貢獻,毫無疑問的,成了梅老的副手之一。當然,明面上他還是有掛了個虛職。
結果,新官上任的齊立嶸比他父親齊老更忙碌,今晚,他就沒法上關家,據說要參加什么會議。
反正齊老太太早就心知肚明她這個小兒子差不多把他自己賣給了國家,能露面讓她時常見到人就行。
她不擋兒女前程,但早年許下的承諾就一直烙在她心里。想到小兒子平安歸來,這不上佛前還了,她心里就不踏實。
早前小孫子出世,她就想還了,可那會兒形勢不等人。一等二等的,后來她更不能冒險去江南的靈隱寺。
按理來說,現在她也不好去,但只要不是大張旗鼓的去還愿,以去見見得了重病的老姐妹為由就問題不大。
所以,齊老太太想撬家了。
為了以防老伴讓身邊的勤務員和阿姨都跟著她,任性的老太太就挑了她家還沒過門的高手小孫媳一道出門。
對的,高手。
她老婆子可有見過她家小孫媳是如何在梅花樁上蹦來跳去的,又是如何拿著一根棍子耍得虎虎生威。
這孩子啊,合該是她齊家人。
不提齊老太太是有多得意拐走人家閨女,但最后陪同她出行的,還是又多了齊家的阿姨和小王倆人。
重游故地。
不止是齊老太太,就是關平安,心里也是相當的激動。尤其是等她終于見到了老太太的老姐妹。
那位當初答應齊老太太幫忙收集繡樣繡線及作畫顏料的善心老太太。對方就是重病在床,還是風姿綽約又魅力難擋。
何謂“美人在骨不在皮”?
此刻,關平安有了更深體會。
收了見面禮,(老一輩還講究長者賜不敢辭的),那是扎了紅綢帶點一卷軸字畫,關平安被這家的小阿姨領出寢室。
留在室內的倆老太太具體會聊了些什么,這次關平安下意識地屏蔽她過人的耳力,她無意去窺探。
是心存尊敬也好,是不想摻和進老一輩的恩怨也罷。隨著這家小阿姨出來,關平安謝絕了對方邀請她進書房坐坐的好意。
盛名已久的法租界,洋房,早已不復盛景,她不知當初齊景年來找這位老太太之時,老人家是不是就住在這兒。
但要是一直沒搬動的話,后來肯定也遭了罪。寬敞的客廳,角落里一架黑色的鋼琴發出冷冷的寒光。
同樣的,關平安沒去問人家小阿姨,這家還有哪些主人。這座有她家三間正院那么寬敞的洋房,空蕩蕩的。
空得讓人心慌。
仿佛無處不在訴說著一位美人的生平往事。
其實不問,不打聽,以關平安的一雙眼睛,她還是看得出其中蹊蹺之處,看得出又是一段美人沉浮于世的故事。
她是保持沉默了。但回到招待所之后,夜深了,齊老太太還是一邊嘆息,一邊遺憾地講了故事。
與老太太一樣的出身,可誰知世事無常。一人是家破人亡與兄遠走老根據地;一人是隨父母遷居到海市。
等一對志同道合的小姐妹再重逢時,已過二十年,這二十年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情,各自都有了家。
相同的出身,相同的為人后娘,不同的是,齊老是幾十年如一日善待繼妻,而有人卻再娶嬌娘。
時也,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