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日長，等葉五爺說到幾天前晚上梅老所說的一翻話之后，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天，但此時太陽也快要落山。
之前葉大娘和葉小鳳就被齊老太太邀請出門，以齊老太太處事的周全，她們這倆人應該也是用過晚飯再歸來。
而大熱天跑去爬長城的馬振中和葉立冬倆人，出門之前就天黑回來。言外之意他們也是吃了晚飯再回來。
所以葉五爺不急。
可心不急，人卻有三急。
這不，不單單他水喝了。
出門方便一下，回來之后，吃了兩塊榻幾上的核桃酥等糕點，再喝一杯水，葉五爺見人一到齊，接著再來。
說一千道一萬，說了大半天，這一下子，葉五爺終于開口說出他支持姑爺帶他老姑娘出去長長見識。
真心不容易！接受齊景年時不時投喂一小口吃的關平安見他朝自己一個勁兒地眨眼，讓她差點笑噴。
她姥爺還怪能說的。接下來應該要“先抑后揚”了，畢竟說了一大通老姑娘的委屈，也該夸一夸姑爺的好。
不夸？
她姥爺再有三急，為了家庭和睦，她都不放人滴。
“……雖說你爹娘有不足之處，但我這心里還是很高興的。過日子嘛，其他人咋樣不重要，你們兩口子和和美美就行。”
“說這點，姑爺你就做得很好。我自個的閨女是個啥脾氣，我當爹的不會不知道，她從小就孝順懂事，可有一點？”
“那就是嘴笨舌結。按理來說，姑娘家嘴笨好，不會嚼舌根，不會惹是非。可仔細想想誰喜歡一個悶葫蘆兒媳婦。”
梅大義見葉五爺朝自己看來，他失笑搖頭，“你這說法就未免太果斷。我看孩子就很好嘛，這叫沉穩。”
葉五爺將“沉穩”兩字配在他老姑娘身上，勾起了嘴角，“那是因為孩子是咱們自家的孩子，姑爺這才是沉得住氣。”
關有壽差點扶額。
又語帶雙關了。
可又有啥法子，這是老丈人。他就是再敲打自己，他當姑爺的也得忍著，誰讓他拐了人家老姑娘。
先生要是再說他老丈人行事魯莽，他非得和先生好好掰扯不可。瞅瞅，今天一開始就先讓小北在場。
他老丈人就是故意的，故意在他姑爺小北前面磨了磨，激了激，看他對自己老丈人耐性到了何種程度。
“沉得住氣好啊，有這么一個姑爺，我哪天腿一蹬，就是臨終見不著閨女，我都能安心閉上眼。”
“爹，當著孩子們的面，我向你保證，就是出去了，一有機會我就帶孩子娘回葉家堡看你和娘。”
此刻，關有壽也不想再說什么“我就不走了”之類的話。他就是說了，他老丈人又開始勸他出去。
一次兩次的，還行，次數多了，再說有什么意思。他連親娘都拋下，還能為了老丈人丈母娘搖來搖去？
何況他一家人就是不走，他老丈人哪天要是突然毫無征兆地腿一蹬，他還能帶媳婦飛過去見最后一面不成。
他只能保證一有機會就帶孩子娘回她娘家看望老人，像臨終那一天必須守在床前當孝子孝女之類的話，恕他無能為力。
“好！最好還是出去后把什么產業都收攏了。實在不行，仨孩子不是還要在國外上學嘛，交給他們也行。”
梅大義這個無語的。
又來了一個策反他家少爺。
關有壽朝梅大義安慰笑笑，又朝葉五爺點了點頭，“好，你說的我都記著呢。所以你放寬心好了。
我這不是一走就從此再也不回來。我的家就在這兒，就連孩子們學業有成，他們也是會回來的。”
葉五爺看向關平安三人。
關平安抬起的右手剛要摸到自己后頸兒，突然摸了摸自己頭發，“是啊，我爹娘在哪兒，我們自然跟著。”
關天佑看著妹妹的右手，好笑點頭。
一旁的齊景年隨手將手上的杯子塞到關平安放下的右手上，“餓了吧？要不咱們先吃飯，有什么話，吃了再說。”
說著，他已經站了起來，“我去喊福嬸開飯。”他關世叔都被逼得當著晚輩的面給出了承諾，還聊什么聊。
關天佑跟著站起身，快步走到榻前，“哥，擺在飯廳就行。姥爺，義爺爺，咱們上前院邊吃邊聊。”
剛拿到杯子的關平安：“……”好吧，她還是當木頭人算了。當然，她也只能當木頭人，她的爹啊
——不想她插手。
日暮西沉，晚霞映紅了半邊天。
姑爺和外孫陪著的葉五爺邊走邊跟身側的梅大義夸著姑爺，讓走在他后面的后面葉秀荷苦笑地望著天邊。
她爹啊，還是不了解自家姑爺的德性。你姑爺可以恨他親娘，但他不喜外人說他親娘不是，有也是關紹寬的錯。
你姑爺還不喜歡先批后夸，想比起這些話來，你還不如夸倆孩子，還不如多多夸夸倆孩子對姥家的好，他更開心。
可有什么法子，她爹也是擔心她，不然誰樂意當惡人，誰樂意把過去那些爛芝麻陳谷子都給扯出來。
關平安擔憂地捏了捏她娘的手，見她看來，朝她討好笑笑，“娘你是不是擔心天快黑了，我姥他們還沒回來？”
當然不是
可她不找這個話題要說什么合適？“要不我去打個電話？邊三輪，我也會開的，我去接我姥和鳳姨好不？”
葉秀荷瞟了眼往前院去的幾位，朝閨女搖搖頭，學著閨女的樣子悄聲問道，“你瞅你爹是不是生氣了？”
一聽這話，關平安先果斷搖頭的同時，拉住她娘，她腳步也停了下來，“你看我爹給我姥爺倒了幾次水。”
“嗯？”
“我爹要是不耐煩聽，他會給我姥爺倒水啊，不用我爹親自倒，他就說一句，我和我哥還不得親自上啊。”
葉秀荷想想，別說，她閨女說的還挺有道理的。才怪！她失笑地捏了捏閨女的臉，“咱全家就你機靈。”
“嘿，嘿……一般一般啦”
站在原地的葉秀荷摩挲著閨女腦袋嘆了口氣，“回頭幫娘哄哄你爹，你爹就是不生氣，他心里應該也不痛快。”
這次關平安沒再否認，輕聲道了一聲好，頓了一下，她又說道，“我爹說過他能理解我姥爺一片愛女苦心。”
“你姥爺說你奶不好，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