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動用到了先帝最信任的人,朝中自然瞬間聲息全無。
東寧關事件就這樣圓滿解決。
“那韓震必定不甘心,然后呢?”
阿鏑忙追問。
金二看了她一眼,低下頭去:
“蕭使君原來想要盡量拖延余副監進京的速度,如今也拖不動了。
“韓震已經退了一步,抹煞了戴勇所有的功勞,提議將他家人都充發為奴。
“轉而立即提起余副監。說能以一己之力造出床弩,不愧是天下第一弓人。請陛下立即下旨,調余副監入京,并早早地將京城軍器監的弓坊主事尋了錯兒革了職,虛位以待。”
余綻皺起了眉頭。
僅僅如此而已?
那蕭寒怎么會連放金二來給自己送信都不肯?
“皇帝陛下已經下了旨意,在路上了。與此同時,韓震還寫了一封私信,想必今日就會進幽州城、送來余家。”
金二垂眸,眼觀鼻,鼻觀心。
“這封信是給余副監的私信。到目前為止,內容還不得而知。”
余綻的眉梢漸漸地高高飛起。
韓震,給余笙,寫私信!?
前世韓震可是謀反的!
而余艷妃是余笙送進宮的!
這是……
連起來了!!!
她蹭地一下跳了起來!
金二連忙也直起了身子,后退半步,想想不妥,又往前跨了半步,伸開雙臂攔住她,急急低聲道:
“二十二郎還有話讓小人轉告小娘子!”
余綻緊緊地攥著拳頭,滿面鐵青,站住腳,咬著牙,整個人僵直著,摁著一切怒火等著下文。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余家只要還沒出幽州,什么事兒,都容易!”
所以,別急,別沖動,別亂來!
金二和阿鏑都滿面擔憂地看著她。
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老匹夫!
既然本宮搶得了先機,知道了你將來會做什么,如何還能讓你成真?!
蕭寒說的是。
只要還沒進京,我就有法子收拾你!
余綻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出來,然后睜開眼,眼神重新清明:
“所以之前蕭寒不敢讓你來見我,就是為了這個?”
金二小心翼翼地答是,眼看著她又坐了回去,才放松下來,又道:
“不論韓大將軍要跟余副監說什么,無外乎市恩、索報。
“二十二郎的意思,就是請小娘子從二郎君處打聽打聽,這市恩中,究竟有沒有其他的賣弄,索報處,有沒有什么不同尋常的威脅。”
余綻點頭:“我明白了。你去吧。跟二十二郎說,明天下午,以夫人的名義來叫我去蕭府。”
金二心領神會,點頭答應。
正事兒說完,金二的表情秒變可憐巴巴:“小娘子進京,小人怎么辦?”
余綻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心情好了很多,疊著手指點著他斥道:
“你當著我和二十二郎,跟阿鏑阿尋耍花槍。你這小子,也不知是哪里的豬油蒙了心,如何連蕭家都看不上,只要跟著我?我一個小小的女子,難道還能給你飛黃騰達榮華富貴了?!”
金二嬉皮笑臉:“就沖您那手九箭連珠的本事,在小人眼中,您就比世上所有的人都強!小人是個狗性子,都聞見最香的肉了,怎么肯再去啃骨頭嘛?!”
原來如此!
蕭家人才濟濟,金二再努力也不會有真正的出頭之日。
然而自己卻只有一個蕭家贈送的阿鏑。
若這小子果然從現在就開始忠心耿耿地跟著自己,以自己表現出來的本事,給他謀個比阿尋更好的將來,還真未必不可能。
更何況……
余綻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打量阿鏑。
若是跟著蕭家,嗯嗯,那可就沒可能了。
“我們阿鏑人很好的,你以后可不能欺負她!”余綻脫口而出。
金二愣了三息,頓時臉色發白,雙手亂搖:“不不不不不不!阿鏑姐姐是小娘子身邊第一得用的姐姐,小人夢寐以求的上司!小人就算有八個腦袋,也不敢得罪她!”
上司?
對阿鏑沒心思?
那……他是為了啥?
余綻歪著頭看了金二一會兒。
想不通。
算了。
聳聳肩,余綻道:“不是說蕭韻要去國子監讀書?那蕭寒也會跟著一起去吧?到時候你跟著蕭寒一起走就是……”
頓住,訝然看他:“你是說蕭寒還沒告訴你他也會進京的事?”
金二呆住,張大了嘴,眨眨眼,想了一會兒,哦地一聲,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二十二郎故意沒告訴我這件事,一來是想看看我自己是不是夠聰明能想到,二來就是想借著我的嘴,來試探一下小娘子是不是想到了這一層!”
懊惱地一跺腳,氣哼哼地:“我還就真有這么笨!還真中計了!”
阿鏑聽得哈哈地笑,罵道:“二十二郎主理節度使府庶務八年!十個你被他算計,也理所應當!你當自己是孔明再世呢?”
這話余綻就不愛聽了,瞪了阿鏑一眼:
“你知不知道那天阿回為什么聽你問他是不是也覺得可惜之后,半天沒搭理你?”
啊?!自己等人說的私話小娘子都聽見了?
阿鏑紅著臉縮了脖子,摸摸鼻子,老老實實地回答:“不知道……”
“因為你問那個話,其實還是覺得我錯過了蕭寒就尋不到更好的男人做丈夫了。”
余綻說起這種話題,臉不紅心不跳。
“可是呢?阿鏑,你是我的侍女,你應該覺得我最好,在你眼里,我才該是那個全天下男人都未必配得上的人。
“但是你呢,你總是覺得,二十二郎和小公子更好一些。
“阿回就不這么想。
“他那一聲嘆息,連蕭寒都聽得出來,是在為我不能快些展翅高飛遺憾。
“但你的心思就只放在我的婚嫁上。
“后來阿回暗示你了。他說他覺得我才該穿著那件狐皮披風。因為他覺得,蕭寒能做到的,我也沒問題。
“不過想來,阿鏑你還是沒聽懂就是。”
余綻聳了聳肩,丟下面紅耳赤的阿鏑,轉向滿面笑容的金二。
“你也別太得意。阿鏑說的也有道理,蕭寒不是易與之輩。你的眼界見識,比他差得太遠,即便被他算計,也沒什么好懊惱的。再接再厲就是。”
哼了一聲,往后靠回椅子里,余綻一臉的“我很記仇”:
“連我和我師兄都被他算計過,何況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