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后哈哈大笑:“什么空兒你就把我女兒搶到你那里去了?啊?”
“堂妹也是妹子啊!一會兒惜姐姐回來,我再問問她,看她有什么喜歡的東西沒有!”沈沉挨著沈太后的肩膀嘻嘻地笑。
鳳王妃目含深意地看著沈太后,笑道:“太后娘娘搶了先。若是早讓我瞧見一天,她也就成了我的女兒了!”
正說著,寧王妃牽著牡丹郡主的手走了回來。
潘皇后抿著嘴笑,悄聲問寧王妃:“寧王嬸,可有收獲?”
“我沒問出來。你看看她這個樣兒,唉!”寧王妃無奈地看著含羞帶怯的牡丹郡主嘆氣。
“是都沒看上?”沈沉挺沒皮沒臉地湊上來八卦。
潘皇后噗嗤一聲笑,推了沈沉一把:“你個小姑娘家家的,你一邊去!”
下意識回頭,立即截獲沈太后一記威脅眼神,沈沉吐著舌頭溜回了自己的座位。誰知牡丹郡主卻拉了她的手,紅著臉躲在她的身后,也跟著坐在了她的條案后頭。
“喲,這顯見得是要跟小姐妹說悄悄話,把我們這些人就都丟過墻了?”介休郡王妃不由得看著牡丹打趣起來。
潘皇后掩著嘴笑:“看來那邊不都是魚眼睛,也有好珠子。”
“珍珠怕什么,我頭上就是。惜姐姐喜歡嗎?”沈沉嘿嘿地跟著潘皇后一起打趣牡丹郡主。
南惜紅著臉咬著嘴唇,瞪了她一眼,然后狠狠地捏住了她肋下的一塊軟肉。
“嘶!好姐姐,我錯了。我再不亂說了!”沈沉齜牙咧嘴地求饒。
看得臨近的幾位宗室夫人們都笑成了掩口葫蘆。
南惜含羞偷看眾人一眼,伏在沈沉的耳邊輕輕地說了三個字,一個人名。
“白永彬。”
沈沉的心往下沉。
這個人她聽說過。
此人乃是前科的探花,如今在翰林院草詔,是永熹帝極為得用的心腹臣子。他平素與潘皇后的兄長潘二郎交好。
可是,前世到了后來,她卻聽說,此人其實是韓震的人。
前世牡丹郡主便是選了他做儀賓。
然這個人看起來文質彬彬風流瀟灑,實際上秉性暴戾,家中侍女多有被他拳腳毆死的。
她聽日新說,牡丹初嫁之時,夫妻二人還算和睦。可到了后來,朝上韓震與寧王、與天子都越發針鋒相對之后,那白永彬有一天酒后,終于沒能按捺得住,對牡丹郡主揮了拳。
可憐牡丹郡主從小到大,寧王、寧王妃連一指甲都沒動過她的,哪里禁得起這么大的委屈?
一怒之下回了娘家。
但寧王卻把她又送了回去。
白永彬得意起來。但他第二次又在酒后想沖牡丹郡主動手時,卻直接被牡丹郡主喊了侍衛進房,砍掉了他的右手……
白永彬要休妻。
牡丹郡主披頭散發沖進慈安宮找沈太后,給她看自己的傷,要義絕。
花骨朵兒一樣的宗室第一美人,竟然被人毆打?
沈太后氣得七竅生煙。先把寧王和寧王妃叫來臭罵一頓,然后命人把白永彬在寧王府外打了八十軍棍,喝令京兆府判了義絕,最后將那姓白的扔出了京城,讓他自生自滅。
寧王妃看著女兒的傷痕悲痛欲絕。
牡丹郡主卻說什么都不回寧王府,自己一把剪刀剪了頭發,回了郡主府,終身修道。
事情到這里,竟然還不算完。
寧王回了家,私下里派人去找那白永彬。卻發現,牡丹郡主早就遣了心腹死士跟著,直接將那人殺死在京郊一個亂葬崗。
到了這個份兒上,寧王也只有替女兒遮掩一條路。
然而紙包不住火,韓震將此事掀了出來,牡丹郡主成了全京城談之色變的母大蟲……
沈沉心頭繞著這些舊事,手中卻一把抓住了想跑的牡丹郡主,悄聲笑問:“高大么?白皙么?斯文么?對你也有意么?他家里都有過什么人?他都跟你坦白了沒有?”
牡丹郡主被她問得直發愣,臉上火燒一般,咬著嘴唇甩開了她,跑了回自己的座位上低頭坐著,一言不發。
“也不知道你這孩子怎么就這么不知道害臊的!”沈太后無奈地搖著頭,笑對潘皇后道,“你以后多看著她些。我狠不下心來打她,你這當嫂子的,該管的時候,可得管!”
潘皇后呵呵輕笑,卻不肯答應,向著沈沉笑道:“你聽了秘密,打算賣給誰?”
“寧王嬸,你來,上日你給我的見面禮我弄丟了。您要不要補我一份?”
沈沉笑著過去,拉了寧王妃,把剛才打趣牡丹郡主的話又都跟她說了一遍,又笑著勸道:
“惜姐姐自幼嬌養,那家子無論如何,也該有那個底氣配得上、養得起我姐姐。”
寧王妃聽了這話,若有所思。
那白永彬是前科探花不假,但便是寧王在家中提到這個人選時,也說起過,那人大概家底薄些。
原想著不過是貼些銀錢,現在想來,似乎是有些不大妥當。
“你這孩子,怎么也講究起門當戶對來?這些話,不原該是我們這些人說么?”寧王妃笑看著沈沉,想聽聽她的意見。
“惜姐姐是我們這一輩里頭最年長的。下剩的妹妹們都瞧著她。若她得了個不卑不亢的好姐夫,我們自然都替她高興,也會覺得這世上好兒郎不必糾結出身。
“可若是她碰著了那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唯知道舞文弄墨,卻又要嫌棄她用度大、講究多,那怎么辦?
“女子婚事,起了頭就頂好一輩子。
“反正我看不得惜姐姐這么好的小娘子受半點兒委屈……”
沈沉說得有些亂,自己也撓著臉嘟嘴,“我說不清楚。但行走江湖時,看了太多的負心漢,倒有多一半是嫌棄妻家太富貴,不能做小服低體貼的。”
周遭幾個人聽了這話,反而都沉默起來。
這樣的道理,每個當娘的都知道。
但卻幾乎沒有一個當爹的當回事,而女兒們,則是十個里有十一個都絕對不會聽進去。
“大約也只有我們,見多識廣了,才能明白當母親的這一片心罷。”
沈太后一聲長嘆,對寧王妃道:
“不論是誰,你去查查對方的性情底細。家里房里,有些事,不要怕人家惱,該打聽的必須要打聽。不然,日后受苦的是我們南家的女兒。
“若是你們不打聽清楚,日后我牡丹若有半點差池,看我不與你們干休!”
寧王妃被沈太后感動了心腸,噙著淚答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