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度)
余嘉痛苦的表情一瞬即逝,他飛快的站起身,從一旁的衣架子上拉過外袍披在身上就奪門而出。
林玉安一時沒有回過神,余嘉已經出了屋子,她忙喚秋奴進來,穿好衣裳就要出門,門突然被大力推開,一個姿色美艷,風韻成熟,梳著婦人髻的年輕婦人步履款款走了進來。
婦人看起來約莫只有十七八歲,穿著玫紅色的束腰小襖,下面是一條深色的漳絨馬面裙,鬢角溜著兩縷青絲,修得臉龐愈加楚楚動人,有種媚骨天成的嬌柔,墮馬髻上插著一根鎏銀鑲蜜蠟石的流蘇簪,走動間流光溢彩,叫人挪不開眼。
林玉安正欲問她是誰,就見她走到床榻旁,朝著她輕輕一福,這才站直身子道:“世子夫人做了什么,竟讓世子穿得那般單薄就匆匆出了門,莫不是世子夫人嫌棄我家世子?”
嘭——林玉安只覺得心頭驟然升起一股火苗,這個女人是誰,什么叫她家世子?
“賤妾柳若霜,初次見面,若有冒犯,還請世子夫人見諒。”
美婦人見林玉安眼神中迸射出的怒火,這才恍然想起似的,嬌笑著介紹自己。
林玉安此刻雖對這個柳若霜很是不悅,可是余嘉那副模樣跑了出去更讓她擔心,所以她不想在這個時候和這個柳若霜繼續糾纏,來日方長,不急在這一時。
“柳小娘是吧,如你所見,世子穿的單薄出了門,你若是真關心世子,還請先讓開!”
“府里都叫我柳夫人,世子夫人也可以這樣喚我。”柳若霜美眸撲棱的眨了眨,帶著幾分天真嬌蠻的擋在林玉安身前,柔柔的話里卻帶著幾分咄咄逼人的尖銳。
林玉安游走在暴怒的邊緣,生生忍下一腔怒火,錯身從柳若霜身旁走了出去,秋奴一雙眼睛瞪得銅鈴似的,氣鼓鼓的跟了上去。
柳若霜笑容不減,隨手把桌上的大紅掐絲琺瑯茶壺拂在地上,在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中轉身領著婢女出了屋子。
門口守著的榮國公府婢女低頭眼觀鼻鼻觀心,絲毫不敢發出一點聲響,直到柳若霜走遠了才松了一口氣。
在嫁過來之前,林玉安并不知道余嘉屋里還有這么一個美嬌娘,今日她剛進門就敢給她拿顏色瞧,當真好生厲害!
心里雖有些氣忿,可當務之急是去看看余嘉怎么回事兒,他剛才突然離開,真是把她唬了一跳。
林玉安帶著秋奴和紅纓兩個人一路往余嘉去的方向追過去,在書房前停了下來。
書房大門緊閉,林玉安披著那一身喜服,冷風呼呼往脖子灌,冷得她不停的哈氣搓手,秋奴上前敲門,屋里沒有動靜,片刻后才看見魑風冷著臉開了門。
他擋在門口,聲音帶著幾分不耐:“世子夫人還請先回去,世子爺身子不適,今日只怕不能回房了。”
林玉安站在那里一動不動,語氣堅決道:“我要進去。”
魑風沒有想到林玉安態度會這么強硬,面色愈加冷了幾分,世子要不是為了她,怎么會喝這么多酒,以至于體內寒毒發作,此時世子正在書房里壓制寒毒,如何也不能讓世子夫人進了屋去。
魑風面無表情的重述道:“還請世子夫人先回房。”
紅纓見狀,面上再也抑制不住的鐵青起來,不滿的看著魑風:“你怎么給我家姑娘說話的,到底你是主子還是我家姑娘是主子,今兒大喜日子,憑什么要受你們這些腌臜氣!”
魑風真是隨了余嘉,此刻冷著臉,目光寒冽的落在紅纓身上,一言不發,退后一步“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門再關得重些,只怕會彈上林玉安的臉,秋奴嚇了一跳,忙拉著林玉安往后退了一步。
林玉安嘴角勾起一絲苦笑,轉身走進風雪里,秋奴撐開傘追了上去。
京城的雪仿佛年年如此,可是去年今日總是不同,林玉安望著片刻就堆得厚厚的雪,輕輕的呼了一口氣,在雪地里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回去。
南園里的南竹梢頭覆著皚皚白雪,白了頭一般,蒼翠卻越發刺眼,喜房里,林玉安怔然坐在床榻邊,望著地上的瓷片發神。
因為新婚之日不能動掃帚,秋奴正用手裹著帕子一片一片的撿地上的碎瓷片,紅纓走過來低聲的對秋奴道:“暖爐里的炭火快熄了。”
秋奴過去看了看,低低的發出哎呀一聲,回頭看了林玉安一眼,開門問外面守著婢女哪兒有炭火,這才發現原本守在屋外的婢女此時一個也不見了。
后半夜,林玉安脫了鞋襪上了床,屋外的寒意順著門窗縫隙滲進了屋里,蓋在被子里也讓人覺得涼颼颼的。
翻來覆去,漸漸天明。
林玉安起身時,發現秋奴和紅纓兩人都不在屋里,她疑惑的喊著兩人的名字,直到第三聲才有一道虛弱的聲音應了。
“姑娘我在!”
秋奴捂著肚子一臉蒼白的走了進來,在林玉安不解的神色中解釋道:“不知道這么回事,我和紅纓五更天就開始鬧肚子,姑娘您等等,我這就去叫人進來伺候您……”話未說完,秋奴又捂著肚子跑了出去。
林玉安望著秋奴跑出去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兒個夜里送食盒過來的婢女,莫非是糕點有問題?
再一聯想到那個柳若霜,她怎么會那么快就知道余嘉出了喜房還穿的那么單薄,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趕過來,只怕是一直暗中讓人盯著主屋這邊吧!
她盯著這邊有兩種可能,一則是那糕點就是柳若霜讓人動了手腳送過來的,她想看自己鬧出笑話,另則有可能是她單純想要看看余嘉對她的態度。
不過如今看來,前者更有可能。
到了該去給公婆榮國公夫婦請安的時候,余嘉仍舊沒有回來。
林玉安心頭被莫名的失落充斥,余嘉不去請安,她也必須去的,今日是新婦進門的第一日,除了給公婆請安奉茶,還要認親,她若是去晚了,只怕就要被扣上不敬公婆,目無尊長的大帽子。
今日的衣裳是一身福祿雙全大紅滾邊大通袖襖裙,外面披著一條大紅色兔毛領披風,按理說她是新婦,榮國公府應當有仆婦引著她去主院,榮國公府有兩個王家那么大,便是丫鬟也有迷路的時候,更何談才林府的林玉安三人。
走了半柱香的時間,秋奴停下來問掃雪的婢女去主院的路怎么走,那婢女支支吾吾的指了一個方向。
秋奴回來,只見林玉安面色郁郁,轉頭自嘲的笑道:“一路問過來,你沒有發現路根本就不對嗎,再走就要出府了。”
秋奴自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忽然間心情莫名失落,她一臉難色的望著林玉安:“姑娘,咱們怎么辦啊!”
“姑娘是說有人故意刁難我們,這些丫鬟才胡亂給我們指路?”紅纓偏著腦袋問她。
林玉安笑而不答,面色無奈,果如三舅母所說,榮國公府的水比王家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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