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嫡宮

178 隱情(人家是有靠山的)

到了魏家安排的安華苑,魏氏讓張媽媽去關了門。

屋里就留了林玉安一個人,王庭珍去輕點從京城帶過來的行李。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林玉安下意識的就抓住了魏氏的手腕,目光也帶了幾分急色。

魏氏拉著林玉安的手,聲音有些哽咽,還沒有說話,眼圈卻是紅了起來。

“三舅母,有我在,你有什么話盡管說,若是魏家的人欺負了您,我也定然是要為您做主的。”

魏氏取下云鬢上獨獨的一根藍寶石纏絲銀簪,深吸了兩口氣,這才道:“安姐兒,你是不知道,薇姐兒和蓉姐兒有多不聽話。”

說到這里,魏氏聲音嗚咽了一聲,又繼續道:“你三舅舅去了,我一個人在魏家孤掌難鳴,現在還有我那老母親幫襯著,我尋思著給兩個孩子趕緊定一門親事,也好過以后讓魏家的人拿捏著。”

林玉安知道,王萱薇如今已經十八歲了,在姑娘的年紀里,早就該嫁人了,王萱蓉也有十六了,兩姐妹這時候說親也沒有什么問題。

“可是姐妹兩個也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魔怔,鬧死鬧活的不嫁人,我能怎么辦?”

林玉安從未見過魏氏這樣無助的模樣,心頭不由有些心疼起來。

她戚身過去,扶著魏氏的肩膀,目光關切:“三舅母,只要您還康健,薇表姐和蓉表妹就還有靠山,如今三舅舅的事還沒有料理清楚,或許她們倆也是放心不下,這才同您犯倔。”

林玉安本就是想要寬寬魏氏的心,那成想魏氏欲言又止,連連擺著手。

“你不知道,這其中的隱情。”

林玉安長眉一挑,面色漸漸凝重起來。

“隱情?三舅母,一同我細細說來。”

魏氏這才哭訴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訴了林玉安。

原來是魏家大房的嫡次孫叫魏桓昌的人對王萱薇和王萱蓉姐妹倆動了心思。

原本表哥表妹的成親也尋常,不過這個魏桓昌如今年十九,正室夫人還沒有,小妾通房倒是黑壓壓的一屋子了。

簡單說就是這個魏桓昌不學無術,平日里就是章臺走馬,斗雞遛狗,游手好閑之輩。

魏氏不同意也是情理之中,說起來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只要把這件事稟了魏老夫人,相信魏老夫人定然不會不管。

可是魏氏有她的憂慮。

“老母親如今已經七十高齡,身體孱弱,今年更是幾次纏綿病榻,我哪里還敢把這些糟心事兒往她身前擱啊,且說這姐妹兩個也到了年紀,等你三舅舅的事一辦完,她倆再留在府里成什么樣子,還不如這時候尋一門親事,嫁了人的好。”

顯然這事兒戳到了魏氏的心窩子,說著說著聲音又沙啞哽咽起來。

林玉安心底不由的就躥起一團火苗來。

這或許也是她來金陵的一個目的,如今魏氏寄人籬下,只怕日子難過,沒想到遠遠比她想的更不堪。

魏家這樣的門第,肥料多了,難免會出魏桓昌這樣的子嗣,不過王萱薇和王萱蓉姐妹兩個什么樣的性子林玉安還是有所了解的,不說別的,王萱薇這樣的大家閨秀,絕不可能會去勾搭魏桓昌。

“三舅母,你別著急,你讓我去見見薇表姐可行?”

魏氏捏著湖藍色絹帕擦了擦眼淚,領著林玉安去了王萱薇的屋子。

王萱薇和王萱蓉住在一處,就在安華苑旁邊的安福院。

魏氏住在正房,王萱薇姐妹倆住在東廂房,林玉安過去的時候,守門的婆子才摸出鑰匙去開門。

把姐妹倆鎖在屋里也好,目前兩人在魏家只怕不安生,這樣一來,雖說里面的人出不去,可勝在外面的人進不來。

“快了,就剩一卷了。”

一道淡淡的聲音不帶半分感情的傳了出來,只見屋里點著油燈,紅漆木案幾旁坐著一個穿著素凈的少女,少女頭也沒抬,只說了一句話就再次陷入了沉默。

這是王萱?林玉安不敢相信,身上充斥著倦世和冷漠的氣息,若不是剛才她聽得一清二楚,都會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薇表姐。”

林玉安試探著喚了她一聲,王萱薇猛的抬起頭,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愕然訝異的神色。

“玉安表妹,是你嗎?”

王萱薇有些不敢置信,歡喜的起身,卻遲遲沒有走過來。

“是我,我從京城過來看三舅母和你們。”

王萱薇只覺得自己眼眶酸澀,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在上一次見面的時候,她還是一個有父母庇護的掌上明珠,雖說那時候頭上還有一個王萱柔,王家嫡大小姐壓著,可日子總是沒有這么多的愁意。

現在寄人籬下,事事看人眼色,還有可能被欺辱,她每每想到這些,就會覺得日子難熬。

這些日子母親把她關在屋里抄書,她已經麻木了,規規矩矩的抄著,累了就歇歇,等休息好了又繼續,如此往復,日子就平淡的比一張紙還白。

“玉安表妹嫁人都兩年了,如今一見,看著人倒是瘦了許多。”

林玉安嘴角淡淡一笑,心道哪里能不瘦呢,這日子不好過的女人,還能胖的起來嗎?

她搖搖頭,沒有說這個,略微沉吟,斟酌字句開口道:“聽三舅母說,你個蓉表妹都不肯嫁人?”

王萱薇神色一滯,轉身走到臨窗月牙架前,盯著面前一樽景泰藍美人瓶,面色憂郁。

沉默的時間顯得冗長無趣,好在王萱薇的聲音最后打破了寧靜的氣氛。

“我不嫁。”語氣十分的堅決。

“我不嫁,我要在母親身邊陪著她,我哪里也不去。”

林玉安面色一怔,朝王萱薇走去了幾步。

“薇表姐,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的后果?”

“后果?”王萱薇身子一頓,一雙眼睛里透著茫然。

林玉安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道:“薇表姐,你要想好,自己究竟是不想嫁人,還是不想離開三舅母。”

王萱薇漂亮的柳葉眉微微蹙了蹙,“兩者有何區別?”

“你若是不想嫁人,這事兒就有點不好辦,若你只是不想離開三舅母,事情就好辦多了。”

看著林玉安亮晶晶的眸子,王萱薇恍然的明白了什么。

可眼中一瞬間揚起的光芒轉瞬間又沉默了下來。

“都說姑娘家不想嫁人是假的,我也知道,可我就是怕芳心錯付,一輩子都渾渾噩噩的,和一堆小妾通房爭風吃醋,受婆母的搓磨,我雖然可以接受,可是心底卻是不甘的。”

林玉安聽著王萱薇的話,身子圍著一顫,芳心錯付?敢問這世上有幾人能嫁的如意郎君,又能娶到自己鐘意的妻子呢。

她當初同余嘉似乎也是兩情相悅,后來才發現竟是一廂情愿,可笑這時間多情人。

從王萱薇的屋里出來,林玉安對著魏氏點了點頭。

魏氏神情激動的走上前,手中的絹帕捏的緊緊的。

“她答應嫁人了。”

短短的一句話,林玉安和魏氏皆不由輕嘆。

其實林玉安說的很簡單,她只不過是告訴王萱薇,她想要做魏氏和蓉姐兒的庇護,就必須成長起來,婚姻有時候不僅僅是為了兒女情長,也是為了家族榮辱。

可是說出這番話的一瞬間,林玉安感覺自己的舌尖都有些痛。

這些話,若是說給當初的自己聽,只怕自己也會覺得荒唐,在她的心底,曾幾何時,竟然也認同了這樣的觀念。

那時候汪澤要納她做妾,她一口回絕,寧愿嫁給當時雙腿殘疾的余嘉,究竟是為了榮華富貴,還是為了兒女情長呢?

現在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夫人,團哥兒哭鬧不止,乳娘也哄不住,不知是怎的了,您快去看看吧!”

出了魏氏的院子,林玉安就進了安華苑。

屋子里鬧哄哄的不成樣子,孩子的哭鬧聲,丫鬟仆婦的叫嚷聲交織在一起。

林玉安下意識的找許媽媽的身影,卻沒有看見,南風南雨兩個在同一個面生的婆子拉扯,林玉安過來的時候,那婆子眼尖,看見了林玉安,立馬就松了手。

南風南雨猝不及防,失重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真是熱鬧,你們在做什么?”

南風哎喲一聲,面露痛色,“夫人,這個婆子手腳不干凈,在小世子的床上灑了什么東西,讓我瞧見了!”

灑了什么東西?

林玉安整個人頓時炸開了,沒有叫下人,自己上前揪住了那婆子的衣襟,惡狠狠道:“你灑了什么東西?”

“胡說,別以為你是從京城來的侯夫人就能亂冤枉人。”婆子嘴硬的梗著脖子,半分不求饒。

林玉安冷笑兩聲,余光瞥見一旁的水果盆,眼疾手快的抄起水果刀就橫在了那婆子喉嚨處。

水果刀只有短短的一截,不容易傷到人,可這么尖尖的一角,若是一個用力,還是要脫層皮的。

婆子感覺到尖銳的刀尖,呼吸都漏了一拍,乍呼呼的求饒告罪起來。

“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啊,我說,我說!”

林玉安的刀卻抵得更近了,沒有給婆子半分逃跑的機會。

“我撒的是罌粟殼磨的粉。”

屋里團哥兒的聲音終于停了下來,想來剛才只是被驚嚇到了,林玉安這才松了一口氣。

“誰讓你來的?”

南風南雨兩個人緊緊的抓著那婆子的左右肩膀,認真聽著林玉安問話。

南風南雨雖然不知道罌粟殼有什么作用,可林玉安卻是在醫書上看過。

罌粟殼這種東西放在菜肴容易讓人成癮,罌粟花也能制作出讓人成癮的藥物,這種東西對成年人尚且危害極大,何況是兩個才幾個月的初生兒呢?

林玉安怒氣上涌,不管三七二十一,幾個巴掌雨點似的打在那婆子臉上,雖然打的自己都有些疼,可心底痛快,林玉安甘愿受這點反噬的疼痛。

“把她給我五花大綁起來!”

林玉安說完就大步進了屋,從乳娘手里接過剛止了哭聲的團哥兒。

“樂安侯夫人,這是怎么了,屋里人可真多。”

林玉安剛接過團哥兒,看著團哥兒覺得紅彤彤的小鼻子,心疼的不行,屋外幾道腳步聲由遠及近,外面就有丫鬟稟道。

“大太太,二太太,好太太妝安!”

大太太就是林玉安見過的歡嫂子,二太太和這位好太太,林玉安還沒有見過。

不過這時候幾個人倒像是掐著點兒來的,林玉安本沒有心思見她們,可轉念一想,或許見一見還能有所收獲。

剛要把團哥兒送回到乳母那兒,團哥兒張嘴嗚哇一聲就嚎啕大哭起來,無奈,林玉安只好把團哥兒抱在懷里,走了出去。

“祖母,那安華苑我求了多久,您都不肯給我,如今竟然就給了那個什么夫人住,您太偏心了吧!”一個蜜粉色半袖百褶裙的少女依偎在魏老夫人身邊,嬌聲嗔道。

魏老夫人原本松快的神色凝滯在了嘴角,目光冰冷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聽聞女工針黹一塌糊涂,這爭風吃醋的本事倒是練的爐火純青!”

少女目瞪口呆的望著剛才還對她寵愛有加的祖母,眼中的張揚也慢慢的收斂了起來。

“孫女知道了。”少女說完就跺著腳跑了出去。

魏老夫人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面露疲態。

一旁就有侍候的仆婦上前寬慰道:“老夫人也別惱,蓮姐兒是二老爺寵大的,平日里耍慣了性子,才一時沖撞了老夫人。”

魏老夫人冷哼一聲,嘴角揚起一絲譏笑。

“大家族都是從根開始爛的,子不教父之過,女不教母之過,這老二媳婦也是不像樣,自打三姐兒回來了,她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仆婦笑著應是,她也知道魏老夫人說這些話不是為了讓她抒發意見的,不過是說給她自己聽得。

“她那性子不改改,只怕會惹惱那個樂安侯夫人,人家是有靠山的,她有什么?敢拿我都魏家來冒險,簡直是找死,她舍得死,我就舍得埋!”

魏老夫人顯然氣的不輕,仆婦忙上前去給她斟了一杯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