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起驚鸞

一百二十八 憐人不時半邊淚

被一語道破自己的牽強,繁書面上的笑意也有些掛不住,卻因為與沈傾鸞并不熟悉的原因,并沒有與她解釋過多,而是又勉強笑道:“夫人能有什么事情?不過還是之前那般,沒因外物有半點影響。”

若說一開始還是猜測,沈傾鸞這下是真能看出來她沒說真話,于是只得輕嘆一聲,微微正色。

“繁書姑姑又有什么好隱瞞我的?”

聽得此言,繁書還真細細思量了一番,想到她雖與丞相夫人并非母女,卻好歹是占著嫡女的位置,也對丞相夫人關心許多。是以并未猶豫多久,繁書便將這一年多的事情簡短道來。

“夫人的情形小姐也知曉,左不過就是與你離開前差不多,只是更為嚴重了一些。”

“這具體又嚴重在了何處?”

見沈傾鸞面上的擔憂不似作假,繁書便小聲與她解釋道:“總歸是不清醒的時候居高,清醒的時候也不愿與人多話,前些時日大雪天她又病了一場,此時還斷不了湯藥。”

丞相夫人的身子一直不好,每年小災大病都是平常,繁書也不至于憂慮至此。

估計是其中最主要的,還是要數孫氏那一家三人的出現。

沈傾鸞思及此,這才問繁書:“那新進府的姨娘可來找過夫人。”

“豈會不找?”繁書嗤笑一聲,“她巴不得日日都來找夫人炫耀一番,夫人本就常年郁結于胸不得解,被她一日一日地磨下來,實在是煩不勝煩。”

“丞相竟也不管?”

“怎么管?孫氏的母親一向是個有手段的,以往出身低微,她便處處容忍讓步韜光養晦,等到耗死了夫人的母親,轉正位沒過半年,又熬死了當家老爺。如今夫人娘家那邊都是由她做主,孫氏仗著她母親的身份,總歸能擺脫這一層嫡庶之分。何況老爺日理萬機,府中的事情交給孫氏便不再插手,加之夫人不愿去求老爺,這不短時日以來倒也能漸漸習慣。”

丞相夫人的病,其實有一大半都是因為自己心中想不開,如今又來了一個孫氏日日給她添堵,實在也是不小的影響。

心中正琢磨著對策,便聽得里頭一聲輕喚,沈傾鸞以眼神示意繁書進去伺候不必理會自己,卻突然聽見丞相夫人略帶沙啞的聲音。

“請小姐進來,與我說說話。”

只從聲音上聽來,就帶著不少的疲倦之意,沈傾鸞難得在她清醒時得以和她見面,也沒猶豫,當即就跟在繁書后頭進去。

樸素的大門一經打開,就有陣陣刺鼻的藥味傳進鼻子,惹得沈傾鸞險些沒打個噴嚏。

“婢子將人帶來了。”繁書小聲回了一句,便緩緩退后帶上了門。

燃上些檀香,卻總歸抵不過藥味的苦澀,沈傾鸞上前跪坐在她身后,這才開始打量起案上的三座靈位。

“是不是覺得有些稀奇?”丞相夫人旁若無人地轉動手中佛珠,聲音也近乎呢喃,“向來都只有晚輩供奉長輩的道理,如今這長輩房中置辦了晚輩的牌位,不合禮數,也是多少年來頭一回。”

沈傾鸞不言。

她了解的畢竟不多,而丞相夫人此時缺的也并非回應。

檀香縷縷氤氳而上,很快散開消弭無蹤,丞相夫人目光散亂,好半晌才接了下面一句。

“我生槿兒的時候,正逢那院中的木槿花開得燦爛,于是只給她指起了一個單字的名,不入他楊家的宗譜,也能少幾分危險。

在她前頭我經歷過幾次小產,能生下這個孩子是我預料之外,也是在期盼之中,即便身子一落千丈,也只想她的病痛能夠少一些。

從只會哭哭啼啼的嬰孩,到跑得穩當的稚童,我費勁了心思、苦苦哀求也想留下她,卻終究是無能為力,只能看她被溺死在井中,到撈出來都不知她葬在何處。而是到如今,我為人母所能做的,竟然只是求得這三個牌位,日日燒香祈求他們這來生能尋個好人家。”

丞相夫人邊說邊是流眼淚,可媸只是無聲地哭,讓人感覺心疼。

“瞧我與你說這些做什么?”好不容易緩和了自己的情緒,丞相夫人無奈一笑,轉而道:“我今日叫你進來,是有事要與你商量。”

聽到此處,沈傾鸞應了一聲,當真是仔細聽了起來。

“換這三個靈位,用的是讓孫氏一家能夠登堂入室,可我自小與她在一個府里長大,最明白她絕對不是個省油的燈,你斗不過她。”

沈傾鸞沒想到她是要與自己說這個,不過畢竟丞相夫人也是好心,沈傾鸞謝過,卻道:“夫人也知我來丞相府并非只看權勢,還有自己的一番考量,今日不過來一個孫氏,哪怕這丞相府里頭來了滿院子都是姨娘,對如今的我而言,也并沒有太大的區別。”

如她自己所說,借了丞相府嫡女的身份,她為的也不過是光明正大地回到皇都,如今目地已成,實在無需考慮其他。

畢竟打從一開始,沈傾鸞也就沒想過要從丞相府的權勢之上分一杯羹。

然而丞相夫人又何嘗沒看出這一點?她只是搖了搖頭,心中明明思緒萬千,卻終究沒那個立場開口相勸。

“罷了,你自己心中有數便好。”丞相夫人最后也只能丟下這么而沈妄知看著床上熟睡的人,一只手輕輕觸上那錦緞,果然還是想之前那樣,被一股無形的靈力阻絕開來。

那靈力就如同忘塵這個人一般,溫潤之中,卻又帶著幾分冷意。

“忘塵,你我相識本是命定,可你卻是我命中唯一一個,令我看不透將來的人。”夜色之中有人輕喃,不似白日里帶著灑脫的柔聲。

尋陵長,賦空巷陸

忘塵身為朝祁的祭司,這么十年來就如同他對玉靈所說的那般,為了朝祁的平安繁盛而獻祭了自己,所以哪怕他受上天眷顧,也并非是不死不傷的體質,反之,在受傷之后,他更是不能很快地恢復過來。

沈妄知用盡了方法,也不過只是讓他看起來稍微好一些,可身體的虧空,卻并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補全的。

這一日清晨,和煦的暖陽照進竹屋,本是十分適宜的天氣,可忘塵卻是瑟縮在被子之中,露出的一張臉上更是蒼白如紙。,隨機喚了繁書進來,送沈傾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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