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起驚鸞

一百五十八 新歲高賞萬寵燈

一番話說得確定是足夠霸氣,也正合了他那太子的身份。只是這話聽在了沈傾鸞耳中,卻因為江氏的緣故大打折扣。

想到他母親加諸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沈傾鸞面上哪怕一點苦笑也盡數收斂了下去,又換作慣常那副清冷模樣。

“可是我又說錯了什么?”秦琮瞧著她漸漸變了臉色,有些莫名,“還是你不喜我如此仗勢欺人?你且放心,若你不喜,我不做便是。”

明明是一人之下的太子,問起這話時,他那一雙鳳眸之中卻帶著幾分小心翼翼,讓人實在沒法跟他置氣。

“小事而已,臣自己就能解決,著實不必勞殿下放心。”沈傾鸞說著又朝他一拱手,“出宮的路臣也認得,殿下還是先回去吧。”

如此明顯的拒絕之意,倒讓方才使出七八分力、去討她歡心的秦琮有些驚訝,大抵是從未遇見這樣還拿不下的女子。

不過他卻忘了,之前那些女子能對他情深不移,大多是因為他太子的身份,也因為這過于精致的容貌。

而顧梟不差權勢也不差容貌,更是早早占據了沈傾鸞的全數心房,連帶著她心中的仇恨也一并包容。

“且讓我再送你一程吧,過早回去,只怕母后又要念我。”秦琮隨意找了個借口。

沈傾鸞無法,只能暫且同意。

奈何天公不作美,兩人不過是才出鳳儀殿,就有星星點點的水花從天而降,在這尚且明媚的日光里迸發出點點光芒,更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你在這兒等著,我去取傘過來。”秦琮趕忙將沈傾鸞推到了屋檐之下,如此說了一句,就頂著還不算大的雨珠跑了回去。

沈傾鸞然后頭連忙喚他,只見他回過頭來朝自己招了招手,那張笑顏上還帶著幾分少年的稚氣,迎著日光,愈發美好。

“等著我!”他喊了一聲,隨即越跑越遠。

沈傾鸞站在那屋檐之下,瞧著雨滴一顆一顆砸在自己腳前,忽而想起了兩年前自己回宮那一幕。

也是這樣的下雨天,她帶著滿腔仇恨,幾乎想要點一把火,將闔宮上下都燒個干凈,管他有錯無錯,都得為沈家的那段舊事埋葬在此。

可現在她突然在想,或許除卻那主謀之外,其余的人本該無錯。

如元縉公主,也如秦琮。

心思幾經翻轉,落下的雨滴就越來越急,有路過的宮人瞧出了她,問可要送她出去,她正想著要不要答應下來,就聽不遠處一聲高喊。

“我給你拿傘過來了。”清澈的聲音之中帶了幾分焦急,不似之前刻意偽裝出的低沉,卻叫人聽著更加舒心。

沈傾鸞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起來,朝著那名宮人微微一笑,“這不是有人給我送傘來了?”

宮人瞧著太子匆匆趕來,也不敢在旁多有打攪,只朝二人行了一禮就趕緊離開。

而她前腳剛走,后腳秦琮就站在了她身邊,那狐皮大氅蔫噠噠地墜在身上,如他鬢角聚成一縷的發。

“都拿傘了,為何還不撐著傘過來?”沈傾鸞問他。

原本擋風保暖的大氅,在沾了水后就越發沉重,秦琮干脆將它脫了下來,反著搭在手肘上,里頭的衣服倒也沒濕。

“我就是怕你等急了先走,那我豈不是白跑一趟?”

沈傾鸞聽著有些好笑,“臣去答應了殿下會在此處等著,又如何會提前離開?”

“你可別與我說你不會,方才若不是我喊了一句,只怕你就要答應了那名宮人。”

對此沈傾鸞也確實是理虧,于是無奈道:“那便當臣錯了。”

秦琮這才滿意地笑笑。

“這外頭天寒,殿下又浸了雨,恐怕會受涼,還是早些回去為好。”沈傾鸞有些擔憂地說道。

即便心中對秦琮還有幾分未消去的復雜情緒,可沈傾鸞也怕讓他傷了風,此后別說人情難清,就單單是令殿下身體抱恙,這條就是能供人說道的大罪。

然秦琮卻偏偏不依她,遞來手中僅有一把的傘,而后說道:“這么大的雨,你卻要與我分道揚鑣,難不成要我淋著雨再回去?”

沈傾鸞也是被他鬧得沒了脾氣,心中只將他當成一個還未長大的少年,于是勸道:“不然臣送殿下回去也是一樣。”

“本宮是來送你的,這送到了半路,卻還要你反將本宮送回去,這是個什么道理?”

“沒什么道理,”沈傾鸞索性撐開了傘,“眼下的道理就是殿下不能受寒,其余的都無所謂。”

誰料秦琮卻一把奪過了她手中的傘,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就這么將人推出了屋檐。

“本宮先送你出去,待你上了馬車,本宮再打傘回來,這才是真正的送客之道。”

秦琮不由分說地就推著人往前走,沈傾鸞又不好與他繼續僵持,只能擋開了他的手自己往前走。

此后一路上倒也無話,連帶著雨也小了幾分,而從鳳儀殿出宮的這條路卻十分冗長,沈傾鸞心中閃過許許多多的事情,卻也大多只是胡思亂想。

等兩人好不容易到了門口,雨勢也漸漸小了起來,日光再度剝開了隱隱的一層云霧,世間終于又恢復了之前的亮堂。

“等哪日本宮有空了,再去丞相府拜訪。”秦琮被沈傾鸞幾經勸阻,最終還是只將人送到了門口。

沈傾鸞原本也想要拒絕,只是宮門處人多口雜,并不是說話的地方,再加眼下想要加深皇帝與江氏之間的嫌隙,還不能將話挑得十分明白,沈傾鸞便也只是不知可否,就這么轉身出了門去。

何況今日一見,無論江氏也好,秦琮也罷,雖說表現的十分明顯,可也并未將自己心中的意圖說個清楚,沈傾鸞能做到最大的拒絕,也就只是不回應罷了。

只是對于秦琮,她恐怕不僅不能接受他的好意,甚至因為對立的原因,他們最后連朋友也做不成。

好在兩人今日不過第一次見面,沈傾鸞心中也不會有什么惋惜,略作思索就給拋在了腦后。

只是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從宮門出來還沒走兩步,她就瞧見了撐傘等在外頭的顧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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