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起驚鸞

一百六十七 小作懲治新日里

明明一番話說的是冠冕堂皇,細聽之下或許也真有幾分道理,可皇帝本就是一個多疑的人,哪怕是用了多年的臣子,他也仍然有所疑慮。

可他面上卻半點不顯,而是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才道:“朕如今的處境丞相看得分明,自然知曉江氏一族與朕已然勢同水火……朕就這么一個嫡子,既然立他為儲君,就是準備讓他之后接替朕的位置。可朕平生最不喜的便是背叛,倘若他有意除去朕而自己上位,朕也決計不會容忍于他。”

“這一點臣自然是明白,”丞相應和,“不管太子殿下如今有沒有取而代之的想法,可只要他起了這個念頭,與陛下之間的父子情深也到頭了。這個時候殿下想對陛下做什么,陛下都可以同等方法回饋于他,這與父子之情無關。”

“丞相既知曉這一點,那為何又要以北姬討好了皇后那邊?”皇帝說著,雙目微微瞇起。

“臣并非是想討好皇后娘娘,而是假意奉承。畢竟北姬已與斷絕往來,自此府中的一分一毫都不會舍與她作為幫助。可若江氏一族真有造反的心思,必定會想著伙同臣一起,屆時想抓到他們的把柄一舉擊潰,豈不是輕而易舉?”

話里話外,不過是把沈傾鸞當成一個迷惑江氏的眼線,使他們自以為扳回一程而得意忘形。然丞相的心還是從在孫芩這邊,并且會把她當成一顆棋子放置在顧梟身旁,從而也將后者控制起來。

只是他說得真誠,皇帝卻如看跳梁小丑一般,心中都已經起了除去他的念頭。

正如皇帝之前所言,他平生最不喜的就是背叛,哪怕這人是自己極大的助力,他也必定是想著除之而后快。

可此時還并不是“自相殘殺”的時候,皇帝微微握拳使自己冷靜一番,便輕笑著開了口:“朕會仔細考慮丞相的提議。”

話都說到了此處,便說明他今日放過丞相,而后者亦松了口氣,起身理了理自己跪皺了的衣袍,道了聲告辭這就離開。

“愛妃覺得,丞相是個什么意思?”待人走后,皇帝朝著空蕩蕩的大殿一聲輕嘆。

而從屏風后頭又走出了一個人來,她著了身華貴的宮裝錦衣,施施然走上了前來,帶著幾分清冷,卻又難掩骨子里頭的媚態。

“臣妾瞧著,這丞相大人還真有幾分意思。”麗妃掩著唇一聲輕笑,便是坐到了皇帝身邊。

龍椅不小,即使皇帝人至中年微微發福,卻也足足坐得下兩個人。皇帝將麗妃攬在了懷中,先是朝著他的額前印了一吻,柔下聲音問道:“愛妃說這話是何意?”

“其實臣妾的意思也不難揣度,陛下不妨猜猜,以你我二人的默契,能否想到一塊去?”

皇帝聞言朗聲大笑,以手指點了點她的鼻尖,略有些寵溺。

“愛妃與朕心有靈犀,自然是能想到一塊去。”

“陛下既這么說,臣妾可得好生想想。”她說著略一思忖,唇角含笑,“其實在臣妾看來,這越精明的人確實越好用,可有時他將鋒芒遮的太過,就未免有些虛假。”

皇帝聽著正合了自己的心意,于是只拿指尖點著龍椅的扶手,揚起下巴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麗妃則又開了口。

“顧大人曾在北漠有功,如今又在郎中令的位置,即便是丞相大人家中,僅僅給他一個庶女也是十分羞辱的事情。陛下不妨想想,娶不到自己心儀之人也就罷了,還要娶一個身份地位的庶女作為自己的正妻,顧大人心中能不生氣嗎?

可若與丞相大人置氣,倒也是沒法子,畢竟這件事情本就是丞相大人理虧在先,但如果因此也埋怨上了從中撮合的陛下,那這誤會可就大了。”

麗妃邊說邊是替他捏腿,觀察到他的神色并無怒意,也就更敢講自己接下來的話說出來。

“何況正如陛下之前所說,丞相大人這一招看似誰也不得罪,實則激起了顧大人,又助長了皇后娘娘母家的氣焰。臣妾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這丞相大人估計就是想著坐山觀虎斗,若是在這一役之中陛下贏了,那就舍棄北姬郡主,若是江家贏了,他也可利用北姬郡主討好太子殿下。陛下覺得,臣妾說的是也不是?”

最后一句話中帶著些試探,其實麗妃也不確定他究竟會不會聽自己所言。

可皇帝卻并未答是或不是,而僅僅轉頭瞧了她一眼。

“朕記得,你之前也在江家住過一段時日。”

麗妃手中的動作微微一停,沒片刻就垂下了眼簾,“臣妾當初逃難而來,幸得江家相助,這也是為何得了陛下寵愛,臣妾就急著賞賜江家的原因之一。可這畢竟也是一時之恩,臣妾如今是陛下的人,自然也只能事事為陛下考慮。”

“當真如此?”

見他并未相信自己的一番說辭,麗妃心中也隱隱有些擔憂起來,可目光觸及大殿之中燃著的那香爐,她心中也莫名釋然起來。

“確實是如此,臣妾只想為陛下分憂,若陛下不喜這一點的話,日后也可不與臣妾說這些。左右臣妾一直就住在玉浮樓,平日連寄個信的人都沒有,無法得知朝事,也就不必受陛下猜測。”

說這話時,麗妃面色可謂坦然,這倒是讓皇帝又相信了她幾分。再加之那香氣漸漸迷惑了他的思緒,此時瞧美人郁郁寡歡暗自神傷,當即就將萬千猜測拋出腦后。

“朕并未說不信你,反倒覺得你說的極有道理。”

皇帝如是說著,伸手就在她的腰帶之上。

荒唐半日,總算是略有消停,皇帝還有政事要處理,麗妃就去里間略作梳洗。

只是剛剛散下那蓬亂的發,正拿著玉梳準備梳理之時,就見一個作宮婢打扮的女子緩緩走上前來。

“為何不照我與你交待去說。”那女子問道。

麗妃卻并沒有理會她,而是繼續手中的動作,連一句話也欠奉。

倒是前者忽而笑了起來,那笑意之中有些陰森,“但你遲早也會明白,沈傾鸞不論與誰定親,最終也只能是秦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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