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萬全說好吧,“上次孟案首的東西,你應該還沒拿到手吧?這次終于是屬于你的了!”
不提這事也就罷了,提了這事崔稚要拱火。
魏大人收走了她最貴重的珍珠首飾,說是替她收著,她某天心血來潮,想拿出來看看,魏大人竟然駁回了她的請求!
竟然駁回!
東西不是她的嗎?他憑什么不讓她看呀!
但三番五次在孟中亭面前和魏銘撇清關系的人是她,她也就敢在魏銘房前跺了兩腳,沒敢據理力爭。
崔稚記起這事,趕忙像小老鼠偷糧食似得,把四批布一批一批往自己房里藏,還道:“過會咱們就上街,找一家裁縫鋪子,裁了衣裳穿穿,回頭那批銅綠色的,我估摸著撐不起來,你穿了正好。”
段萬全笑起來,抖了扇子,“敢情我也跟著穿上新衣裳了?”
“可不是嗎?你可別告訴那魏案首,就咱們倆穿,不給他裁!”崔稚解恨道。
話音一落,腳步聲和問話聲就傳了過來。
“什么東西不給我?”
崔稚手上還抱著最后一批月白色的細紗,聞言看過去,正好與魏銘目光撞了個正著。
“魏、魏......木哥,怎么這么快就來了?”
魏銘不知也從哪弄了一把揚州府時下流行的聚骨扇,唰地一下抖開,上面畫了一塊棱角分明的巨石。
“怎么?我聽你這個意思,不想我這么快來?”
崔稚笑得有點僵硬,“哪有哪有?”
說著,趕忙使眼色讓段萬全替她解圍。這手上還抱著孟中亭送的布呢!
段萬全總算還記著方才崔稚說要跟他也做衣裳的事,張口便岔開話題,“木子是從天長直接尋來的?”
他都開口了,魏銘便不再糾纏崔稚,笑看她一眼,答道:“這路上還有些曲折。”說著,朝身后看了一眼,“我還帶了個朋友過來。”
但身后沒人,魏銘見鄔梨在客棧大堂同掌柜聊了起來,笑道:“是鄔家的那位秀才,同我一見如故。”
段萬全連忙同魏銘往大堂走去招呼,崔稚得了這空檔,忙不迭地抱著布跑了,回到屋里,才發現鼻尖上都滲出了汗。
“了不得了,魏大人曹操附身了!”
崔稚喝了兩口涼茶才出了門去,那邊段萬全已經同鄔梨聊上了。
崔稚露了個臉,鄔梨曉得她是魏銘的表妹,便來了興致,上上下下打量她,道:“魏生這一路上提到了好幾次崔表妹,我還當是什么才貌雙全的女子,原來......表妹今年九歲還是十歲呀?”
鄔梨一副油膩膩的樣子,經魏銘三翻四次催促,還是沒干凈多少,崔稚難以把之前聽到的能把鄔陶氏氣得跺腳、中舉之后特特跑到鄔陶氏門前炫耀的人重合一塊。
不過又一想,天才在左,瘋子在右,崔稚坐下同鄔梨掰扯道:“人有兩重年齡,一重要用眼看,一重要用心看。能用眼看到的,心看不到,能用心看到的,眼睛看到什么,已經不重要了。”
這話一出,鄔梨直接愣住了。
臉上像是被點了穴一樣,一雙眼睛睜得大大地瞪著崔稚,幾息之后,忽的仰頭大笑,再接著,鼓起掌來,“妙妙妙!表妹真真是個妙人!”
“我道魏生已經夠有意思了,沒想到還有個妙人表妹。”鄔梨說著樂和起來,看著魏銘三人道:“跟你們在一處,比我自己個兒悶著頭賺錢,有意思多了!”
鄔梨是個天生的樂天派,有吃有喝笑嘻嘻的人,崔稚幾個同他吃了頓飯,就熟絡起來。
下晌,段萬全跟著殷杉尋栗老板說話去了,鄔梨在屋里呼呼大睡,崔稚小憩一陣準備去街上看看鋪面,畢竟邀酒大會在即,她不能真的等著墊底,錢都花了,好歹掙扎一下。
剛一出門,就見到了背手站在院中的魏大人。
魏銘聽聲轉過頭來,看見這個不知道又欺瞞了自己什么事的小丫頭,見她冬日里養白的小臉,因著在水路上暈船清瘦下去,這幾日不見,又全部養了回來,且泛著紅潤的光。
“看來這些日,吃得不錯。”他打量著她道。
他這么說了,崔稚也看向了他,見魏銘有些黑瘦,卻顯得精神不少,一雙眸子此時竟有幾分亮光,她也道:“我看魏大人吃得也不錯,精神也好了!看樣萬事順利,心想事成,先給魏大人道喜了!”
莫名其妙道喜?
魏銘心下好笑,點頭:“道喜倒是不用,只我這幾日,風餐露宿,衣裳舊了。今日瞧著你似是得了幾匹好布,不若贈我兩匹,裁件衣裳?”
他說著,還特特往崔稚房里瞧了一眼。
啊?!
崔稚心里大呼倒霉,她還以為這一篇已經翻過了呢,怎么還被魏大人抓著不放?!
魏大人是不是非要和孟中亭送她的東西有仇?
她臉上惆悵了一時,魏銘看在眼里,更曉得那幾匹布“來路不正”了,腦中這么一轉,眉毛一挑,“難道孟中亭來了儀真?你正巧同他遇見了?”
崔稚下巴差點掉下來。
魏大人怎么能猜中這個?
見崔稚這個表情,魏銘也曉得自己猜中了。
這孟中亭同小丫頭,委實有些個緣分,念頭一閃,他直接道:“幾匹布想來不少錢,我替你收著吧!”
又要替她收著?!
崔稚差點一口氣沒喘過來,“別別別呀,魏大人!這街上人人都穿好衣裳,孟案首這不是看我寒酸,怕我被人欺負嗎?我這就找個裁縫鋪子把衣裳裁了,咱們幾個都有份,好不好?”
魏銘不置可否,背了手。
崔稚見狀連忙上前好一番殷勤慰問,恰逢墨寶搖著尾巴溜達了過來,見著魏銘便趴著他的衣擺撒嬌,這四匹布的事,才堪堪揭過去。
只是到了要量體裁衣的時候,魏大人又反悔了,卻不是要把布料收走,卻道自己衣裳夠了,不需要做,讓崔稚自己做幾身合宜的,然后不知道從哪也變出來一匹湖藍色的素面薄綾,倒是同孟中亭送的月白色細紗恰恰搭配。
崔稚丈二和尚摸不著頭,想要問他一句,卻被通知沈家開放了邀酒大會的店鋪名字,和榆木錢的發放名單。
躁動多時的儀真縣城,一下子沸騰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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