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風樓人滿為患,雅間竟然也坐的滿滿的。
孟中亭帶著崔稚,不好往大堂里和買酒的人一道隨意就坐,好在老板說有一間就快騰出來了,最多再等一刻鐘就好。崔稚覺得可以,松煙便讓店家找了凳子出來,給孟中亭坐一坐。
孟中亭腳下不得勁,只能坐著不好挪動,崔稚可就無妨了,她同孟中亭打了聲招呼,就躥到了一旁買賣酒水的地方,看來往客商買酒。
她看了一陣,心里琢磨了一番,回頭要往孟中亭處去,一眼瞧見了萬音抱著琵琶,與天風樓的伙計說話。
崔稚走過去,真好聽見那伙計道:“這回真沒有。他們這一桌就快散了,估計沒得了!”
萬音滿臉疑惑,謝過小伙計。
崔稚兩步走上前去,“萬姐姐,今日在此做活么?”
萬音一瞧見是她,笑起來,“總能與你遇見,真是巧。”她道:“我這幾日都在天風樓里彈琴,那位秀春酒的穆老板喜好琵琶,幸而我這點拙技能入他的耳。穆老板出手大方,每來天風樓必點了我的。只是今日不知怎么,竟然沒差人來叫,眼下就快散桌了。”
崔稚聽她這么說,道:“確實快散桌了,看來今次是不點姐姐了呢!許是招待了什么要緊的客人談生意。”
萬音搖頭,“他們談生意的時候,更喜好琵琶聲遮掩,今日不知道怎么了。”
她說罷了,問了崔稚是來作甚,兩人剛說了兩句話,便過來一個人,小廝打扮。
“可是萬音姑娘?有事要問一問你。”
萬音只好同崔稚道別,跟那小廝去了后院,崔稚回到孟中亭身邊略略一坐,樓上的雅間開了門。
那位穆老板同人客氣著走了出來,他身后跟了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書生打扮,扇著一把繪了竹葉的折扇,舉手投足儒雅文面。
崔稚和孟中亭坐在樓道口的屏風下,等得就是這一桌散場。她這邊起了身來,仰頭看到酒店的伙計手腳麻利地進了雅間收拾,連忙同孟中亭道:“就到咱們了!”
她這話一說完,孟中亭就站起了身來。她剛要說,收拾還得一會,就聽孟中亭道:“倒是巧了,那是我在竹院的同庠。”
他說得正是跟在穆老板身后的人。
崔稚看去,那同庠卻沒看見孟中亭,一邊下樓一邊同穆老板道:“......葉家雖不在朝為官,卻也是在朝野說得上話的。待外甥與葉家聯姻,舅舅興家業也好,做生意也罷,就是想讓表弟也入了仕途,都不難。”
他聲音不大,折扇遮掩下露出的眼睛,含著漫不經心的笑。
崔稚和孟中亭就在樓梯下的屏風旁,不巧把這話聽了個一清二楚。那人身前,穆老板似乎順著這話想到了什么,滿臉都是希冀,連聲道:“如此甚好,甚好!”
那同庠越發笑起來,“舅舅放心......”
話沒說完,一側頭,陡然發現了正看著他的孟中亭和崔稚。
“......孟生?”他眼中那點漫不經心的笑瞬間散了,變成了愕然。
情緒變化這么大的么?崔稚在旁,一下就來了興致。
孟中亭似也有不自在,干咳了一聲,這才上前與此人寒暄。
此人明顯不想多說,倒是穆老板聽說孟中亭是泰州知州的嫡子,面露幾分興致,卻被那同庠三言兩語勸走了。
他們一走,崔稚便問孟中亭,“方才那人表現很奇怪呢!”
孟中亭支吾了一聲,顯然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崔稚越發來了興致,糾纏著他非要讓他說。
孟中亭只好把她拉到無人處,小聲道:“此人叫沈攀,去歲才來竹院的學生。他學識不錯,雖說比不過咱們魏案首的,可也是極得了竹院先生看重。不過我聽他剛才那個意思,似乎要和葉家聯姻?葉家只有一位小姐,但我平素看不出來葉家對他有這聯姻的青睞,葉家為葉大小姐選婿,說是都選到金陵城去了。”
他這么一說,崔稚明白了七八分,“是那沈攀一廂情愿唄!他在他那老板舅舅跟前夸下海口,不想被咱們撞破,所以剛才尷尬呢!”崔稚說著,搖頭道:“此人不行,不是個實誠人。”
孟中亭不肯隨便評論旁人,但也不得不承認,崔稚說得有些道理。
沈攀看著學識不錯,在書院里先生同庠并不因為他出身商賈而看不起他,沒想到私底下竟是這般作為。
孟中亭也不由地搖了搖頭。
兩人一時無話,等著樓上雅間收拾出來。正此時,萬音快步走了過來,她伸頭往門外看去,崔稚兩步上前問她,“咦?萬姐姐看什么?”
這一問,才把萬音問回了神,她又看了眼門口,收回了目光,“沒什么。”
“剛才那個小廝找姐姐有要緊事嗎?”
“沒有,隨便問了我兩句在哪個班子,擅長什么曲子的話。”萬音道,“我也同妹妹似得,以為是什么要緊的事呢!”
兩人說了兩句,雅間就收拾好了。孟中亭讓松煙叫了崔稚一聲,萬音看過去,驚訝了一時,忽的又沖著崔稚笑起來。
“你又是偷偷出來的,你那位表哥不知道吧?”
崔稚訕訕,撓了撓頭,“只要請吃好吃的,都是表哥。”
萬音笑得不行,“你這小丫頭,真是個吃貨!”
崔稚尷尬地笑笑,請她一起來吃,萬音卻道算了,“你這位表哥看著是個世家公子,必然是極講究的。等到下次得空,我請你。上次救我免于蛇口的事,還沒謝你呢!”
崔稚連道不用,心里卻想,下次說不定又是哪個表哥了......
翌日,一大早大槐樹下就圍滿了人。
“狗子偷酒了沒?”好些熱心人伸著頭張望。
崔稚按著平日里的時間到了酒攤,同眾人道:“咱院子小,擠不開這么多人,到時候嚇著狗子,它不肯偷了,咱們也找不到它偷哪兒去了,不是么?”
眾人連聲道是,不由地都壓了壓聲音,崔稚挑了幾位熱心群眾,連同趙六刀這幾個閑幫,同她一道進了院子。
她進了院子,拍拍墨寶的屁股,就讓墨寶自己行動去了。
眾人都怕干擾了狗子偷酒,一個個小心翼翼地藏在角落里,崔稚前后瞧著,心里竊笑。
又叫了一個栗家口舌伶俐的小廝來,“院子里有什么進展,你就來回跑著跟街上的人說,別讓大家伙等急了!”
直播么,才更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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