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音沒想到她找了兩年的夫郎,根本就離她只有一日的路程。
沈攀和當年瘦弱窮困的黃德早就不一樣了,他如今健壯高挑,穿著綾羅綢緞,連當年的人出現在臉前,都不肯相認了。
崔稚聽萬音哭著說完,拳頭緊攥。
這沈攀禍害了萬音,現在還要禍害葉蘭蕙,他是什么東西?!
她立時問萬音,“姐姐要不要去告他!揭露他的真面目?!”
“告他?”萬音似乎沒有想到。
崔稚點頭,“那沈攀現在是儀真沈氏的嗣子,還是竹院的學生,你來告他,讓他身敗名裂!”
萬音驚愕。
“竹院的學生?”萬音似乎沒有想到,“我一直知道德郎讀書很有靈性,只是家貧入學太晚,原來他竟然成了竹院的學生!竹院啊......”
萬音臉上露出似笑非哭的表情,崔稚看著,還要再問,卻聽萬音道:“我就想問問他,到底為何不肯與我相認?為何?!”
萬音又落下淚來,崔稚看著,曉得她一時恐怕起不了讓沈攀身敗名裂的心思了,只是作為一個被負了心的弱女子,想弄明白一些事罷了。
崔稚不好再說,將萬音安頓下來,讓她同他們一道住在這院子里。
她出了屋子,眾人都在等著她,她把情況簡單說了一下,萬音還沒有憤而報復的心情,他們在旁也使不上力。
眾人只好先吃了飯,好好一頓天風樓叫來的壽宴,幾人都吃得沒什么味道。
飯后,孟中亭離了去,鄔梨還得回破廟繼續演戲,崔稚擔心他被沈攀糾纏,只好臨時改變主意,讓段萬全過去看著,就道李秀才尋母去了。
待只剩下她和魏銘兩個,兩人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意思。
“葉大小姐那里,你準備怎么辦?”崔稚問了這話,又著意看了魏銘一眼。
魏銘在這一眼中,道:“沈攀這個火坑,自然不能讓葉大小姐再跳進去。”他說到此處一頓,“不過我,并沒有要以身為替的意思。”
他看住了崔稚,崔稚沒來由地不自在了一下。
“你要不要以身為替,不必同我說吧。”
“是嗎?”魏銘盯著她問,“你不是抱怨我消美人恩?”
崔稚曉得自己當時好像有點腦門發熱,但她不會承認的,“什么抱怨,我那是羨慕!我、我也想消美人恩呢!”
魏銘不由地笑出了聲。
這話,也就是她說得出來!
他瞧著她紅潤的小臉、油亮的鬏鬏,無奈地瞥了她一眼。
這天底下也只有美人恩這個樂子,她享不了了,其他樂子,她很快就會都享到吧。
這丫頭,怎么能把日子過得這么樂和?
只是相比之下,萬音和葉蘭蕙卻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魏銘嚴肅了幾分神色,“葉大小姐處,我會把這些事告訴她兄長,讓她兄長來查。至于萬音,一定要小心沈攀向她下手!”
話音一落,崔稚凜了神色。
若是從前萬音只是沈攀一個潛在的危險,不值一提,那些現在,沈攀很可能為了保住如今的地位,向萬音下手!
沈攀和萬音之間,早就不是昔日的關系,現在,兩人站在對立面。
沈家門口,蘇玲捏著拳往門前走去。
在破廟前,她就瞧見了沈攀。她不曉得沈攀為什么會在那里,等她求了藥酒,沒有及時送回家給公爹擦藥,反而瞧瞧盯住了沈攀。
她見沈攀跟著那李秀才一路往城里走,她也跟了上去,誰想到,竟然有個女子沖著沈攀喊什么“德郎”!而沈攀好像是做賊心虛,調頭就跑了!
蘇玲當是根根汗毛都豎了起來,她一直跟著那女子,發現那女子竟然要跳河,幸而被李秀才死死拉住。
那李秀才說什么這女子是被騙了錢,但是蘇玲從旁看著,這女子哪里是被騙了錢,這明顯是被騙了人、騙了心!
蘇玲不由地想到沈攀離開本家之后的幾年,他同穆氏說他在外流浪,風餐露宿,但沈攀當時并不是挨餓受凍的模樣,反而油腔滑調地騙人。
她一直想抓到沈攀的把柄,這女子,定然就是那把柄!
蘇玲一直跟著兩個人到了落腳的院子,她記下地址,直接就趕到了沈家。
只要告訴穆氏這件事,穆氏肯定不會再相信沈攀!
沈攀根本就是欺騙女人的玩意罷了!
她興沖沖地往門前跑去,敲了門,開門的小廝卻是個她不認識的人。
她不認識小廝,小廝也不認識她。
“你是哪個?我們太太哪里是你說見就見的?”
蘇玲急了,說了幾個院里丫鬟的名字,讓這小廝去尋,那小廝尋了一圈回來,同她道:“這些姐姐、嬤嬤都忙得很,你改日再來吧!”
蘇玲目瞪口呆,她離開穆氏身邊才幾日?竟然連門都進不去了?!
她手腳發冷。
穆氏的院子已經完全被沈攀把持了!她縱使進了院子,只怕也見不上穆氏,說不上話!
蘇玲碰了一鼻子灰,曉得不能硬闖,看著手里給公爹藥酒,只好離開了。
院中,沈攀已經聽說了門前的事。
他目露兇狠。
蘇玲為何而來,他就算不知道,也猜出來幾分,定是因為萬音鬧出了動靜!
他沒想到,萬音竟然會遇見他,還能認出他,喊出他來!
早知如此,不如......
沈攀不耐地出了口氣,回想起那個窮困潦倒的歲月,他不由地渾身發冷,手邊的茶水喝下去,也沒能好轉。
當年,他從族里出來,沒有一個人肯給他些錢財和幫助,他想著揚州城繁華,總能賺點錢,說不定還能得了貴人的賞識,從此不愁吃喝,一心向學。
誰想到,他確實不愁吃喝,卻誤被花街柳巷的人伢子掠了去,同那些瘦女一道,成了待價而沽的小生!
沈攀哪里能受得了這等屈辱,兩次逃跑都被抓了回來,被打斷腿,只能跟著那些人,學些曲意逢迎的伺候人的東西。
那些哄人的東西他初初學著,甚是惡心,可再一琢磨,好似很有些效用。
漸漸地,他學的好,又有詩書傍身,得了許多自由,這才趁機跑了出去,誤打誤撞闖進了一個聲樂班子里,正逢那班主缺個謄抄的人,他愿意不要工錢留下,只要食宿就好,這才免于再落虎口。
但是沒有工錢,他吃不飽飯不說,連離開的機會都沒有。這時候,他發現班子里的琵琶女,一首琵琶彈的精妙,年紀不大,已經攢了多半的錢,就快能贖身了!
琵琶女溫柔老實,身邊沒有長輩指點,身上還有許多的錢!
沈攀一下就看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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