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妝

第一七二章 兩家

“你既然怕我跑了,那一定會找人盯著我吧,我還怎么出去賺錢給你啊?”柴韞瞪著白老爺,恨不得把老頭子心里的小算盤瞪出來看看。

“你放心,你想去賺錢沒人攔著你,但是你也別想跑,隨時有人盯著你們。”白老爺冷笑道,像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里摸出一柄大扇子,老神在在地扇了扇。

柴韞咧咧嘴,天還涼著呢,你裝什么風雅,拿把破扇子是要打蚊子嗎?蚊子都嫌冷沒出來呢。

身后的阿大和阿小拽拽他的衣裳,湊到耳邊說道:“少爺啊,不行啊,他一定是想把我們當苦力。”

柴韞切了一聲,當苦力?哪個苦力能值五百兩,白老頭子怕不是瘋了傻了才會把他們當苦力呢。

“好,不過我頓頓要吃肉”,說著,柴韞指指油紙包里沒吃完的臘牛肉,“總不能到了你家里,還不如小爺我在破廟里伙食好吧。”

白老爺從鼻子里哼出一聲:“看你這點兒出息,一看就是沒見過世面,苦日子過慣了的,你想吃肉放開吃,我們白家還不缺你們三個吃貨。”

說他沒見過世面?

說他苦日子過慣了?

六少爺什么大世面沒見過?什么福沒享過?

苦日子,老子是體察民情!

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白老頭是粗人,懂個屁!

在阿大和阿小的膽顫心驚中,柴韞帶著他們住進了白家大宅。

到了白家,居然文老爺也在,原來文老爺就住在白家隔壁,白家和文家同住一條巷子,這條巷子的名字居然就叫兩家巷。

和白老爺的氣吞斗牛不同,文老爺尖嘴猴腮,一副奸人相。

看到柴韞,文老爺抿抿山羊胡,陰惻惻地說道:“來了好,來了就好,五百兩銀子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真若是讓你們溜了,我們家要多賣十頭牛才能把五百兩銀子賺回來。”

說到這里,文老爺吸吸鼻子,皮笑肉不笑:“聞出來了,我家的臘牛肉,摸完了還沒洗手吧,一身的牛肉味兒。”

柴韞一怔,問道:“你家的臘牛肉?你家干什么的?”

文老爺笑得像只老鼠:“你小子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就敢騙我銀子?整個西安府,有不知道我們武記牛肉的嗎?”

武記牛肉?

西安城里最有名的臘牛肉就是武記的。

“你不是姓文嗎?和武記牛肉有什么關系?”柴韞問道。

“小子,就是因為我家姓文,所以鋪子才叫武記啊,文武雙全你不懂嗎?”文老爺懶洋洋地說道。

柴韞是真不懂。

“姓白的,你家的鋪子該不會是叫黑記吧?”話一出口,柴韞猛然想起,武記牛肉總店旁邊就是有一家黑記羊肉,該不會真的這么巧吧?

“算你小子有幾分小聰明,黑記羊肉鋪就是我們白家的。”白老爺傲然說道。

柴韞在心里埋怨自己至少十五遍,那天他到賭坊里,想找個人傻錢多的推牌九,賺點銀子貼補貼補。

剛好,他看到一身綾羅的白老爺和文老爺,這兩人像是頭回進賭坊,挨個桌子都看,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柴韞給了賭坊伙計一塊碎銀子,問他可認識這兩人。

伙計撇嘴:“誰知道哪來的鄉巴佬。”

就因為這鄉巴佬三個字,柴韞就栽了,一栽就是一千兩加五百兩。

如果他知道這兩個老家伙在賣肉的,而且還是西安城里最有名的賣肉的,他打死也不會招惹他們。

試問哪個在街上混了半輩子的老家伙不會推牌九呢?

他是上當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兩個老東西合伙做局騙了他。

難怪白老頭不怕他頓頓吃肉,這兩家子就是賣肉,他們三人來了,剛好可以幫他們打發那些賣不完的牛肉羊肉。

柴韞心里苦,有苦說不出。

姓白的說話算數,不但給他們兩間屋子,而且還有個小院。

雖說小院光禿禿連根草都沒有,但是足夠寬敞,打完一套拳沒問題。

當天晚上,主仆三人就在小院子里住下了。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過了吃晚飯的時間,來得匆忙,加之以為來了就有飯吃,所以剛煮的飯、白面饃外加沒吃完的臘牛肉全都留在破廟里了,三個人里除了柴韞吃個半飽,阿大和阿小粒米未沾。

主仆三人一邊按著肚子,一邊大口喝水。

屋里的墻壁刷得雪白,家什看上去簡單樸素,但是用料都不差,有間屋子里甚至還有個博古架,上面放著幾十本破破爛爛的舊書,帶他們來的管事再三叮囑,這些書是暫時放在這里的,書是登記在冊的,全都是古書,他們不要把書弄壞弄丟,每本作價十兩,照價賠償。

阿大和阿小指著那一架子書罵了一盞茶的功夫,算是給自家少爺出了氣。

柴韞沒理他們,四腳拉叉躺到大床上,被褥枕頭雖然是粗布的,但是簇新,還帶著庫房里特有的味道。

自從住進破廟里,柴韞還是頭回躺在床上,更別說還有被褥枕頭了。

他躺下就不想起來了,沒過一會兒就睡著了。

原本他是想把今天的事情好好想一想,可是上下眼皮不聽使喚,他做了一個夢,夢里他被自家老爹拿著鞭子追著打,從京城追到西安,他跪下求饒,老爹抽了兩鞭子就走了,臨走留下兩條大狗盯著他。

那兩條大狗張著血盆大嘴看著他,隨時都要撲上來咬斷他的脖子。

柴韞一聲慘叫驚醒過來,看著屋里的擺設,他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是什么地方。

肚子里傳來轟鳴聲,睡著了才不餓,現在他醒了,比昨晚更餓了。

“阿大,阿小!”

柴韞喊了兩聲,才想起來那倆貨應該是在另一間屋子里,不對,在另一間屋子也能聽到他的喊聲啊。

該不會是被那兩個老東西給害了吧。

柴韞跳下床來去了隔壁。

屋門敞開著,晨曦中那倆貨睡得香甜,如同兩頭傻豬。

柴韞看看天色,天已蒙蒙亮了。

晚飯沒趕上,早飯該有了吧。

柴韞走過去,抬腿一人一腳。

“快去,給少爺取飯去,少爺還要去上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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