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印象里,后勤那些人,就是懶散,不求上進,不嚴格遵守軍容軍紀的代名詞。
陸擁軍這樣一直站的筆直,十分出乎他的意料。
雖然第一印象不錯,但是讓他改變既定的認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周連長推開門,“進來吧!”
把所有人都支開,就是要給這個誤闖入狼群的豬一個下馬威。讓他知道自己走錯地方了,自己知難而退。
陸擁軍并不傻,連部不可能一個人都沒有。除非這樣的局面是特殊情況。
周連長過來之前,他只以為是出了什么特殊情況導致連部沒人。但是周連長出現之后,陸擁軍就知道這種情況是針對他的。
陸擁軍只是養豬,他本人并不豬。即便他是豬,也是個讓狼群也忌憚的野豬。他也有屬于他自己的獠牙。
第二天出操的時候,陸擁軍就開始展示他的獠牙。
陸擁軍原本沒準備這么早就表現出強勢和咄咄逼人。他原本打算的是先低調一點,熟悉一下環境。
最好是能結交二三個親密戰友,慢慢展現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獲得大家的認可。
可是昨天的下馬威讓他知道,這種理想的狀態不可能在他身上出現了。
昨天晚上,陸擁軍躺在分配給他的鋪位上,考慮著自己的處境:他只能強勢的展現出肌肉來,讓別人看到他的能力,進而忌憚。
或許是把他放在同一位置,一視同仁。更或者是要給他難看。兩兩對抗的時候,并沒有因為他是新來的給他適應的時間讓他先觀摩一下。
而是直接給他配了一個最強的對手。
陸擁軍的新搭檔名叫唐興洲。
“唐興洲出列,陸擁軍出列。”周連長叫著他們的名字。
陸擁軍站出隊伍外,看到一個又高又壯的黑鐵塔。據他目測,這個唐興洲跟他大舅哥何小東差不多個頭,就是矮點也矮不了多少。
“唐興洲,以后你和陸擁軍組合對抗。”
盡管紀律森嚴,這樣的分配還是引得底下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
“什么意思?……”
“連長是對這個新來的有意見吧?”
來自于某武術之鄉的唐興洲是連里單兵作戰最強的士兵。身體條件好,戰術過硬。
連里沒人能扛住他。跟他對戰的人,基本上都是單方面被虐。
陸擁軍的聽力比正常的還稍微正常點,底下的聲音他聽到后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這是針對他的又一個下馬威。
陸擁軍攥了攥拳頭:對面這位看氣勢和聽底下的議論,就知道很強。就是不知道跟他大舅哥比怎么樣?
如果跟何小東不分仲伯,他傾盡全力也能過幾招。如果不如何小東,他倒是有一戰之力。
陸擁軍是打算利用這人展示自己的能力。但是也不敢輕敵。
陸擁軍沒敢使出全力,只是先出招試探一下。兩個人對了幾招。
唐興洲遲早要被吸收進特務連的,他現在在連里是孤獨求敗。基本跟人對抗都是被動防守,很是主動出擊。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幾招之后,唐興洲就不是之前隨意應付的模樣了。打起精神認真起來。
一個武術之鄉來的,一個民風彪悍之地來的。兩個人拳來腳往,打得虎虎生風。跟大家想象中不同,陸擁軍一直都沒有露出敗相。
軍隊跟其他地方不同,大家更崇拜強者。行不行拳頭說話。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里相對單純的多,因為行不行都有一個明確的考核標準。
一戰之后,陸擁軍在連里的日子好過了些。但是也沒好太多。
他所在的團是炮兵團。身手好不好只是考核的一小部分。
剛解放不久,國家百廢待興。又剛剛打過一場國際大戰,家底子薄得很。
為節約經費,所有的演練和演習基本都是紙上談兵,沒有實彈操作。
但是陸擁軍不知道。他這會正因為沒機會實彈自卑著呢。
雖然每天跟著戰友們一起操練,但是怕露怯,也不敢跟人家隨意打聽。
還是范良玉知道他來到作戰部隊了,休息的時候來看望他,他才知道了大家都一樣。有些人從入伍至今,都沒摸過真的炮彈。
既然大家都一樣,都沒摸過真正的炮彈,陸擁軍也沒有必要覺著自卑了。
對于技術訓練,性能,構造原理,操作流程,維護保養,陸擁軍早就爛熟于心。稍微接觸之后就熟練了。
再沒有人帶著有色眼鏡看他。
有人提起他,也還是會說:“那個養豬的去你們連了。”
同樣是“養豬的”這個稱呼,前世都是滿滿的嘲諷。
今生不同了,或許是為了突出身份上的反差,故意這樣稱呼。但是已經不是調侃和嘲諷,而是一個昵稱,一種特指。
何小西從陸擁軍寄回來的心里,也能讀出意氣風發。
何小西給他回信的時候,拿不定主意該打擊他一下,免得讓人飄起來,還是該夸獎他一下。
為了防止把他夸獎的更加飄飄然了,何小西決定還是敲打他一下。
寄信回來的途中,何小西乘坐的驢車搭上了一位大嬸。看那大嬸驢屎蛋表面掛白霜的妝容,何小西就猜測這人是個媒婆子。
媒婆子最能自來熟。坐到車上就跟何小西拉上了家常:“這個閨女,看著有點眼熟。”
有其他搭車的人是認識何小西的,插話道:“也有你一枝花不認識的人啊?她是水洞村的何村長。”
一枝花這名字,差點讓何小西笑噴了。
一枝花是她年輕時候的綽號。如今她一臉褶子了,這個名字再喊出來就帶著些不尊重。
不過一枝花現在忙著跟何小西套近乎,沒空搭理他,只拿眼翻了那人一眼。
“閨女,你別聽他胡咧咧,我姓王,你叫我老王就行。”一枝花自我介紹道。
何小西肯定不會拿大喊人老王。喊了一聲“老王嬸。”
要知道媒婆是走村串戶,進千萬家的職業。她們的嘴又毒。得罪了他們就擎等著被抹的比煤球還黑了。
“你們村那個姓徐的下放來的老,做事太不靠譜了。”果然,剛剛通報過名字,還沒說上兩句話話,一枝花就開始埋汰徐慧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