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顯然大家對于老人家的說古將信將疑。
抱怨的聲音并沒有停止。
何小西看著李慶林。
李慶林跟前，他們村的一個人正在抱怨，就屬他牢騷最多。李慶林一腳踹過去：“不想待在這兒就滾，哪那么多廢話。”
這人猝不及防被踢了一腳，一看踹他的是他叔，也不敢發火，躲到一邊喃喃自語了幾句。也沒有人聽清楚他說的什么。
或許是李慶林殺雞駭猴起了作用，其他人全都停止了抱怨。
這日午時剛過，遠處就傳來報信的鑼聲。吃過飯閉目養神的眾人，一下子都驚醒了。
“起來，快起來。”那天被他叔李慶林踹了一腳的家伙，再次被踹起來。
委屈的抱著腿：為什么又踢我？不過沒人搭理他。
“散開，別擠在一起。”李慶林憑直覺，覺得是真正的蝗災到了。
他急于表現。能不能獲得水洞村的賞識，就看此役的結果了。
黑壓壓的遮天蔽日。大家終于知道說古的老人并沒有夸大其詞。老人的描述沒有現實一半的恐怖。
也沒有人還能顧得抒發心里的震撼了，抄起手里的大網開始撲殺飛過來的蝗蟲。
“快，退到石榴園那邊去，快。”何小西喊的聲嘶力竭。
石榴園那邊也安排了人。等這邊撲殺的差不多了，何小西命令大家后撤，支援石榴園那邊。
不過大家有點撲紅眼了，對何小西的命令聽不進去。
地面已經變成黑綠相間的顏色。綠顏色是蝗蟲的尸體。黑顏色是被踩出來的蝗蟲的內臟。
“后撤，大家快點后撤，后邊比這邊多。”何小西喊道。
還好大家還有最后一點意識清醒著。后撤到石榴園那邊，又進行了一輪撲殺。
過后清理場地，被撲殺的螞蚱足有兩大堆。
裝了三個大麻袋才裝完。
前兩日還有村里的村民拿著小罐子來裝一些回去喂雞或者是烤了吃。
現在鋪天蓋地到處都是螞蚱。隨便抓兩把就能抓住許多。所以也沒有人來討了。
“回去嗎？”李慶林問何小西。
這次應該就是最大規模的蝗蟲過境了。之后就算是還有，應該都是小規模少量的了。
“回去，去把大車都趕過來。”各村應該還有不少飛過去不可漏網之魚，他們還得回去幫忙掃尾。
前世何小西見過馬匹被蝗蟲咬了之后受驚的情形。所以接受教訓，讓車把式把騾馬都關進了榴果村的馬圈里。
榴果村的人千恩萬謝送他們走。
眾人歸心似箭，不知道是不是蝗蟲都按照規劃好的路線走。有沒有不走尋常路的進了村里禍害莊稼。
其他村沒有大車，只能徒步。
看著水洞村的大車羨慕極了。
他們跟水洞村差距是什么？就是差在人家等候的時候一聲不吭更不抱怨。
今天要是水洞村的人也沒了耐心不愿意等下去。那么今天各村都會遭遇一場大劫難。明年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所以人家過好日子，有大車坐并不是單單運氣使然，還有任勞任怨。
回到村里，村部門口也收集了一個大蝗蟲墩。看到何小西回來，小駒拿出一串烤蝗蟲給她吃。
烤得金黃色的蝗蟲，散發出一股子誘人的焦香味。
何小西能肯定，這一定不會是小駒自己烤的。
果然小駒交代：“大毛爺爺和大春爺爺給烤的，我都沒舍得吃，留給姑奶你吃。”
何小西吃了一個，味道很香。剩下的何小西還給了小駒。
盡管他們在前面設置了防線，但是并不能完全防住不讓蝗蟲飛過來。再加上水洞村地里自己孵化出的蝗蟲，水洞村這次也損失慘重。
不過比前世要好多了。至少不至于絕收。
何小西帶著眾人在大田里視察。蔬菜葉子被咬得花嚓嚓都是豁口。
葉子間還有不少螞蚱在跳躍著躲避人們的追捕。
看到何小西過來，豆棵像是獻寶一樣打開他抱在手里的一個罐子：“擁軍媳婦，我抓了好多。”
“嗯，真行，回頭拿家去，讓你娘給你煎了吃。”跟著后頭的柳得全說道。
“不吃，換工分。”豆棵的話引得大家大笑。
“換工分養媳婦啊？豆蟲。”大家拿他開玩笑。
豆棵頭點的很鄭重。
大家再次爆笑出聲。
只有豆棵媳婦站在人群外頭，神情冷清。
何小西看了，沒有說什么。
本地有句俗話：不跟羊過，不止羊膻。還有一句話：鞋子合不合腳，只有腳知道。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別人體味不到她心里的滋味，就沒有資格告訴她該如何去做。
何小西摸摸豆棵的頭，說：“你先去繳了任務，然后再拿回家。”
“可以嗎？”豆棵驚喜的問。
“可以。”
樂滋滋抱著罐子去交任務了。
按說這些螞蚱村里留著也沒有用。不過為了防止上級來檢查防治蝗蟲的成果，還是得留著。當成政績給人看。
這些面子工程何小西雖然厭煩，還是得做，國情如此。
離蝗蟲滋生地越遠的地方，蟲患越輕。清泉河流域往年也是蝗蟲滋生地。
因為跟著水洞村做旱田改水旱交作田，許多撂荒地變成良田。蝗蟲繁衍的環境沒有了。
何小西又帶人阻斷了蝗蟲遷徙的路徑。所以清泉河流域的災情比前世輕多了。
不是看到那幾大麻袋的蟲尸，都顯不出來他們滅蟲的功績。
世人皆如此。
所以何小西得把政績留著供人瞻仰。不然誰知道他們幾天不眠不休的辛勞？
其它蔬菜產地就沒有水洞村這邊幸運了。因為蔬菜比糧食作物抗蝗災的能力差。這么嚴重的蝗災，注定了會大面積減產。有些地方甚至絕收。
“冬天的冬儲菜怎么辦？沒辦法保障供應城市居民的菜籃子了？”蔬菜公司的會議上，各個蔬菜種植區的調查情況被反饋上來。
“這是哪里？水洞村？”局長拿著水洞村的資料表格問眾人：“這個村的情況是不是……？”
他想問的是，是不是搞錯了。但是看到后頭其他兩個村的情況也跟水洞村一樣，就換了個說法：“是不是該表彰一下，抗災有功啊？”
一個可能是搞錯了。三個的話，應該不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