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9底下的東西金屬質地,入手冰涼,還隱約帶著花紋。何小西拿出來一看,居然是一個銀質的精美首飾盒。
再往下就是土層了。
何小西從床底下爬出來。把東西清點了一下,寫了一式兩份的明細單子。
“晚上天黑以后,讓何大毛把這些都給我送家去。”何小西說:“給他說我這有明細單子,少一件讓他自己看著辦。”
春草點頭答應:“我知道。”
有春草替她監督著,晾他也不敢少。
何小西從大毛家出來就去了冬伯老兩口那邊。去接人的,估計得等到中午十分才能回來。
冬伯的點滴已經打完了,躺在床上張著嘴呼吸。每呼吸一次都讓人替他揪著心,擔心他下一口氣會不會提不上來。
村里經常幫人家操辦婚喪嫁娶事宜的幾位已經等著了。看到何小西來了都圍攏過來。
“擁軍媳婦,你看看要不要現在把人搬回去?”其中一位問何小西。
冬伯老兩口兒子沒了,收養的孫子還小,這身后事沒有做主。
當日何小西要把冬伯他們的家什搬走的時候,冬伯跟他們家的幾戶近房也把關系鬧僵了,現在這些事只能聽何小西做主了。
“大炮,喊幾個人過來,把你冬爺爺抬回家。”
冬伯家的房子早就重新起了,只不過他們家老的老小的小,都照顧不了自己。就一直沒搬進去住。
但是,按照風俗沒有讓人老(死)在外頭的,肯定要搬回去。
大炮從聽說冬伯不行了就在這邊等著了。聽到何小西吩咐,趕緊出去招呼人過來幫著抬靈床。
何小西握著冬伯的手:“冬伯,我們送你回家好不好?”
冬伯艱難的點點頭:“回家。”“回家。”接連說了兩句回家,心里應該是期待回家的。
“大橋。”
“我知道,把大橋哥遷你跟前埋著。”何小西承諾著。
何大橋有個衣冠冢,但是因為他走的時候無妻無子,近房嫌棄他家又無人愿意過繼給他,按照風俗不能入祖墳。
冬伯替他收養了小貓,現在是可以埋進祖墳了。可以跟冬伯下葬一起,起墳重遷。
“小貓。”
“已經安排去人接了,很快就能回來了。”
冬伯依舊攥著何小西的手不撒手。
何小西和眾人:這是還有要托付的事情?
何小西想了想,說:“木杠村不是好家庭,我不會讓他們帶走小貓的,他永遠是咱姓何的孩子,有我在,不會讓人欺負他和伯娘。”
冬伯才松開何小西的手。抬靈床的人把靈床抬起來,往冬伯家走去。
靈床之前的承諾,按照本地的約定俗成,就算是誓言一樣。只要承諾了,就得無論如何都得盡力完成。
當然,何小西也算是拿了尚方寶劍,以后小貓和冬伯娘的監護權就歸她了。
他們家的事,何小西能越過所有人全權做主。
冬伯家的房子從修好就沒有住進過人,空蕩蕩三間房屋里什么都沒有,連張板凳都沒有。
把冬伯放在堂屋中間,何小西帶人回去拿東西。
當日冬伯家的舊物還堆在何小東家呢。把東西搬出來翻揀翻揀,能用的得挑出來送過去,缺少的還得讓人去備。
冬伯當初跟他本家鬧翻的時候,大炮曾經承諾若是沒人給打幡他就當孝子賢孫給冬伯打幡。現如今東伯家收養了小貓,用不著他打幡了。
但是需要人手他也得首當其沖,所以這抬靈床和操辦,還有回頭抬棺上山都得靠他了。
他和其他人一起跟在何小西身后過去拿東西。“冬爺爺家也沒錢,這喪事怎么辦大姑你得拿個正主意。”大炮跟在何小西之后嘮叨著。
“咱們是各家自愿往外掏點錢,還是我們這一房每家都出錢?”大炮問何小西。
何小西正待回答,旁邊的人拿胳膊肘搗了搗大炮,并把食指貼在嘴巴上做了個噓的動作。何小西趕緊噤聲。
隨著大家的目光,看到旁邊驚蟄家木門的底下露出兩雙腳丫子。這是聽到他們說話躲在門里頭偷聽呢。
農村的這種木門用的年數久了,門板和門嵌子都有點漚糟,門上的縫隙有點大。
這人還以為藏的嚴實,卻不知道這樣掩耳盜鈴的行為早就讓人看到,徒惹人恥笑。
驚蟄和冬至,聽名字就是最近的近房兄弟。為了圖遺產這樣機關算盡,讓人不齒。脊梁骨都讓人戳斷了還不自知。
估計還盤算著看冬伯沒人給下葬等著看笑話呢。不過他家注定要失望了。
走遠了點,何小西說:“咱們村里出錢,回頭大炮你們先找陸金鵬支錢,把棺材紙活白布這些要買的先買回來。”
把能用的東西搬過去,打發走去買東西的人,何小西對陸金鵬說:“你這些天辛苦點,過去幫著記記賬。”
陸金鵬微愣了一下,就答應下來。
按照水洞村的習慣,西村人家婚喪嫁娶沒有用東村人記賬的,東西村有各自常用的賬房先生,一直以來都涇渭分明。
如何小西估算的差不多時間,柳得全就把招娣和小貓都接來了。一起回來的還有招娣爹娘和楊文遠。
小貓這兩日經歷了諸多事情,像是一下子長大了一樣。站在冬伯的靈床前,拉著爺爺的手:“爺爺,你快好起來吧!等我長大了掙錢孝敬你和奶奶。”
生死不由人,冬伯已是油盡燈枯之像,不是等著見一眼親人也不會苦苦撐著。
孫子如此懂事,已經讓他很欣慰了。
冬伯已經沒了說話的力氣,雙唇蠕動,只發出一聲無意義的音節。
眼睛往周圍圍著人看了一圈,往門外看去。
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他還要等誰?因為去辦胡家的事,不在這兒的人挺多的,大家都在猜測著老人想見誰。
“冬伯娘,冬伯這是找誰呀?”
何小西:“去找,都分頭去找,所有人都找回來。”
大家跑出去找人。何小西一回頭,看到靈床上的冬伯已經闔上雙眼,與世長辭。
小貓按照主事的人的吩咐,站到大門外沖著西南方向給他爺爺喊路。
“爺爺,走大路,上西南。”
稚嫩的童音,在山村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