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迪悲劇了,和村里的其他二三歲的孩子一起,被公社衛生院來的醫生點了“花花”,也就是種牛痘。悠悠上網查了一下,國家到一九八三年才結束了對牛痘的防疫。
連著發了兩天的低燒,迪迪整天懨懨的,沒有精神,這是接種牛痘的正常反應。把悠悠心疼的,那里也不去了,在家陪著他玩,偷偷地拿出各種稀罕的玩具哄他。
姥姥初六去張集趕集,專門買來了蜂蜜當“發物”,其實就是吃點好的,增加營養,還給二舅家的志勇送了一些,他也種了牛痘。
迪迪病著還沒忘了姐姐,喝了一口蜂蜜水就讓給悠悠:“姐姐,甜,你喝。”把悠悠感動得一塌糊涂。
悠悠嘗了一口,蜜甜蜜甜的,這才是真正的蜂蜜,別說后世各種勾兌的蜂蜜了,就是買到上千元一斤的純正蜂蜜,也無法和現在的相比。
悠悠問姥姥在那買的,姥姥說這幾天小孩“點花花”,集上就有賣的。蜂蜜是“發物”,一毛錢一兩,家中有“點花花”孩子的人家,都會買上兩毛錢的。
為了讓姥姥多買些,悠悠給姥姥普及蜂蜜的營養和價值。姥姥一聽就笑了:“姥姥知道,這不是苦日子過慣了,一時沒想起來,下集多給你買些。”
“姥姥,不是給我買,咱家里人都喝。”悠悠更正。
“都喝,你爸媽就舍不得,慢慢來吧,現在比原來強多了。”姥姥滿足地說著。
水坑公社逢農歷的三八是集日,悠悠等不到十一去張集,初八就讓姥姥帶著去了水坑集。
水坑離韓屯七華里,在韓屯東面。翻過黃河大堤,一直到梅莊,中間二里多地,都是春地。遍地的鹽堿白花花的一片,路上連顆樹都沒有,姥姥說是鹽堿太大栽不活。
姥姥告訴悠悠,緊挨黃河大堤的灘外村莊,耕地都是鹽堿地,只能種抗鹽堿的棉花。要不是在灘里有部分耕地,簡直沒法生活。因此,村莊也相當稀少。
過了梅莊,就是水坑了,中間沒有一個村莊。不過,耕地看起來好了好多,有了大片的麥田,小麥的長勢雖然不好,但起碼可以種植了。
水坑集比張集小多了,一千多人,就一個供銷社門市,副食、農資、書店都在一起,對面就是飯店和收購站。
賣蜂蜜的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蜂蜜裝在一個十斤左右的陶瓷壇子里。買蜜的人自帶干凈的飯碗,也沒人問價,大部分要兩毛錢的。先稱飯碗,再用提漏往碗里到蜂蜜。老人掌握分量挺準,基本上都正好。
看來,現在不光是公家的東西實行統一價格,私人的物品價格也是相同的。悠悠聽見老人報數:“夠二兩啦。”
悠悠和姥姥在集上轉了一會,等人們買的差不多了,姥姥問老人:“老人家,您這是什么蜜啊?”
“雜花蜜,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不能出去放蜜,可不就只能割點雜花蜜,晚些天的槐花蜜和棗花蜜還算純正。”老人倒是挺實在的。
“您家里還有嗎?”姥姥問他。
“還有十來斤,你想要多少?”
姥姥告訴他,自家去城里走親戚,想帶些稀罕東西,準備多買點,十斤二十斤的都行。
“那您在供銷社買個壇子,清洗干凈,到俺家買去吧。俺家在曹莊,到大堤的堤屋找俺就行。俺零賣一塊錢一斤,還得折(she)秤。你要得多,八毛一斤。”老人倒是干脆。
姥姥買了兩個能裝十斤的壇子,讓悠悠收進空間刷洗干凈,就帶著悠悠去了曹莊。
曹莊在水坑公社的北面,離水坑二里路,也是緊靠大堤。賣蜂蜜的老人和妻子老兩口,就住在堤屋里。屋外,擺放著四個蜂箱,成群的蜜蜂飛進飛出。
老人已經回來了,看到姥姥過來,忙搬出盛蜂蜜的壇子。過了稱,還有十四斤,姥姥都要了下來。
姥姥問他:“老哥,您養這四箱蜂一年能割多少斤蜜啊?”
“不多,一箱一年也就能割三十來斤,這四箱蜂夠俺老兩口散花銷的。”老人滿足的說。
“行啊,一年賣百十塊錢的蜂蜜,趕得上喂兩頭豬了。”
“賣不到這些錢,每年就這季最孬的雜花蜜賣的價高,碰巧孩子們‘點花花’。槐花蜜和棗花蜜賣給縣里的收購站,一斤才五六毛錢。”老人解釋道。
“老哥,在集上俺沒給您說明白,俺那親戚會做糕點,托俺給買蜜,您今后割了蜜給俺留著吧,俺還按這價要行不?”姥姥和他商量。
“那真是太好了,放心吧,都給你留著。”老人喜出望外。
“您還知道那里有養蜂的不?”
“想找養蜂的好辦,你沿著大堤找,一般都在堤屋上養。”悠悠看著堤下栽滿了槐樹,想明白了,這是最大的蜜源。
下午,姥姥騎自行車帶著悠悠,沿大堤走了二十多里,還真找到兩個養蜂的,不過都是兩箱,總共才買了不到二十斤蜜。好在和他們說好了,以后有了蜜給姥姥留著。
真讓姥姥說對了,爸媽和昊昊說什么都不喝蜂蜜,說是不喜歡甜食,其實還是怕花錢。只有姥爺他們四人,每天早上喝一杯蜜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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