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
秦裳垂著腦袋,露在被子外面的側顏泛著清晰的紅暈,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明明……明明手記上都寫了,主人不都看完了嗎?
沒等到回答,帝修似乎也不以為意,修長食指漫不經心地翻著手記,淡淡道:“心里還怨恨本座?”
怨恨?
秦裳一顫,慌亂從被子里爬起來,跪坐起身,惶然搖頭否認:“屬下沒有……從沒有,沒有怨恨過主人,屬下不敢……”
帝修眉頭微皺,定定地看著他。
“屬下……屬下起初有過情緒……”秦裳咽了咽口水,不安地偷覷了一眼帝修,“屬下只是以為主人討厭我,但是我……我從沒怨過……”
帝修嗯了一聲:“怨也無妨,本座的確做得有些過分。”
“不,不過分。”秦裳一個勁地搖頭,像是擔心自己被誤會一般,“主人一點兒不過分,是……是屬下該得的……”
語無倫次的話語,充分表明了他內心的不安,以及往事早已隨風而去的淡然。
帝修沒說話,斂眸看著手記。
秦裳很快也安靜了下來。
室內一片靜謐,耳邊只聽到翻動手記的輕微聲響。
秦裳在某些方面無疑是健忘的,只要給他一顆甜棗,他可以瞬間忘記曾經受過的所有痛苦煎熬。
即便曾絕望瀕死,也照樣可以隨風淡去。
而有些時候,他無疑又是格外執著的,從初次的驚鴻一瞥到后來飛蛾撲火,再到如今的苦盡甘來,他心里那一抹早已融入骨血的信仰,卻從未曾褪色分毫。
甚至,即便再過百年千年,只要他還有記憶,還有呼吸,只要他還有輪回轉世,他就不可能忘掉自己曾熱烈地耗盡一生心血所追逐的信仰。
帝修又看了他一眼:“本座不是在跟你算賬,你不必如此緊張。”
秦裳哦了一聲,安靜地垂眸,無意識地攥著被角。
他知道這不是算賬,可是他太緊張了,他不想讓主人有一絲一毫的誤會——即便曾經絕望要想以死來解脫,他也從未怨過主人分毫。
“過來。”帝修掀開被子,示意某人躺進去,“本座只是跟你閑聊一下,別怕。”
秦裳沉默了片刻,溫順安靜地掀開被子又鉆了進去。
他不害怕,可他無法控制自己的緊張不安。
手記在主人手里,他其實很想拿回來,可是他不敢。
“主人。”秦裳抬頭,目光落在帝修的手臂上,“這個是屬下亂寫的……主人不要當真,屬下寫的亂七八糟……”
“亂七八糟?”帝修微訝,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本座覺得寫得挺好。”
挺好?
秦裳咬唇,默默地又鉆進了被窩里,跟烏龜一樣縮著腦袋。
主人居然覺得這寫得挺好……
這種無病呻吟的東西,難道沒有很矯情嗎?
“以后心里若是有什么不滿,當面不敢或者不好意思表達,也可以用這樣的方式寫出來。”帝修語氣淡淡,似是提了一個很中肯的建議,“你覺得呢?”
秦裳心里默默地道:我覺得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