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他道:“你不用管什么身份,這個并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九嬈不以為然,“朕是皇帝,回到帝京便要住進宮里,你的身份會決定你該住在宮里,還是住在宮外。”
“自然是住進宮里。”白卿離語氣淡淡,“這個無需多想。”
九嬈道:“住在宮里也沒什么不可以,反正皇宮里住處很多,不缺你一間寢宮。”
至于其他的,就別想了。
她能跟天舒同床共枕,不代表跟其他男子也同床共枕——就算同床共枕,也該是她名正言順的皇夫,比如姬凰羽,比如墨華或者聞箏,而不是白卿離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不明人士。
白卿離靠著車廂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少女清淡疏離的面上,不以為意地淡笑。
“方才我的話還沒說完。”他道,“鳳國新帝繼位之后打壓其他兄弟,尤其是登基前他的最大競爭敵手四皇子鳳昭是他的眼中釘,短短半個月之內被他折了所有的羽翼。鳳昭麾下最得力的一個將軍被抄了家滅了族,全家只剩下一個十四歲的少年被送進了勾欄之處。”
九嬈原本只面無表情地聽著。
皇族的競爭傾軋歷來就不是什么稀奇事,為了一張椅子爭得頭破血流,一朝得勢登頂,冷酷無情地鏟除異己,除掉心腹大患,更有甚者直接把所有可能威脅到帝位的兄弟全部誅殺殆盡,坐在龍椅上的帝王才能真正安心。
九嬈雖然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對這種事情卻并不陌生,因此聽著也沒什么太大的感覺。
只是當她聽白卿離的最后一句話時,明顯愣了一下,然后蹙眉看向白卿離,確認似的開口:“十四歲的少年?”送進了勾欄之地?
確定是少年,而不是少女?
“少年鸞飛。”白卿離道,“按照律法,家中十四歲以上少年皆該被處以死刑,不過刑部有官員曾得這位鸞將恩惠,因此暗中把鸞飛的年紀報小了一歲,讓鸞家得以留下一條血脈。”
九嬈皺眉:“所以鸞家只剩下這一個少年?”
白卿離點頭。
“那為何會被賣入勾欄之地?”九嬈道,“他又不是美貌少女,況且正常來說,罪臣之子就算得以幸免,也應該是流放才是。”
“他生得比較好。”白卿離語氣淡淡,“鳳國皇帝恨鳳昭,也恨鸞將軍,對這位鸞家少年也曾生出不該有的想法。但鸞飛是個心高氣傲的主,抄家滅族之仇不共戴天,他恨皇帝都來不及,又怎么可能以男兒之身委身皇帝,受那份屈辱?所以寧死不從,皇帝惱羞成怒之余,發狠命人把他賣進了勾欄之地。”
真是個……齷齪的皇帝。
九嬈長到十三歲,委實是第一次聽到這種事,除了對那個皇帝不齒之外,她覺得這個叫鸞飛的少年也著實挺悲催的。
既是武將之子,那就生得粗獷一點,哪怕是隨著父親一起被砍頭,也好過被人惦記上。
雖說士可殺不可辱,可皇帝沒得逞,但被送進了勾欄地,只怕日子更難熬。
男兒之身……
尊嚴和傲骨被踐踏殆盡,活著又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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