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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時,金鳴響起,蔓延的兵鋒正在往后方退去......
濃煙在天空席卷,城頭上還燃燒著火焰,尸體被士兵推下城墻落了下去,遠遠近近的視野鋪開,下方暗紅色的鮮血與尸體交織著連成一片,有武朝士兵的,也有女真人的,被遺棄在那里,暴露陽光里。、
在城墻上瞭望女真人營地,那邊,大帳中孤傲的狼王久久凝視著滿目瘡痍的城墻,他從未想到懦弱的羔羊竟然守得住,讓他感到一些意料之外,在這樣慘烈攻城下,對方有士兵意志被瓦解是肯定的,但并沒有當初如同攻打遼國上京那般情景。
他坐在帥帳里聽著完顏阇母關于傷亡的一些報告,另一邊,宗望在訴說之前戰斗僅僅只差臨門一腳的狀態,語氣帶著些許抱怨在里面。
“陛下...大概差不多一千余士兵陣亡,不過當中大多是契丹....”
完顏阿骨打點點頭,揮手打斷他,面色嚴肅卻又平靜的看向帳門坐著的兒子,“朕知道你心里多少會埋怨我為什么在這種關頭撤回士兵。”
“嗯...”完顏宗望終究是崇拜父親的,像是鬧情緒的點點頭。
“看那邊的人吧,他們已經陷入絕望了......”完顏阿骨打拒絕了阇母的攙扶,站起身走到帳口側立在那里,遙望城墻。
“全天下的獵物都有一個不變的定理,往往在最緊要關頭才會使出最重要的保命東西,火器算是武朝的一個吧.....他們在慌了。”他呼吸著空氣,稍后閉上眼睛,又睜開,“我們女真士兵也從未見過火器,攻打遼國時,那個國家對這樣的東西是不屑于顧得,此次遇上了,士兵難免會感到驚慌,所以.....翰離不,不要心急,總要女真健兒適應一下的。”
“是!”知道父親的打算,完顏宗望到底是安下心來。
那邊的話語停頓了片刻,又道:“將掠來的武朝平民放到前排去,朕想看看武朝人會怎么做。兩個時辰后,集結隊伍,再打。”
“是!”
帳內眾將齊聲喝道。
“女真人退了......我們打退女真人了。”
城墻下面的傷兵營,臉上帶著喜氣的士兵匆匆忙忙沖了進來,碩大的營寨里,抬出去的尸體、凝結地上的鮮血、被丟進廢坑中的斷肢,在這樣令人心神沮喪的氛圍里,女真人被打退這條消息無一是難得的。
一個剛剛幾只斷肢丟棄廢坑里的頭陀,聽到女真人退下城墻后,一直皺著的眉頭同時也松了松,此時傷兵營中的傷者確實太多,一般中箭矢受傷的最多,其次便是被石彈砸中僥幸未死的,但這一類傷者大多都是需要截肢的,至于和女真人對砍的傷者幾乎沒有,可以想象對方殺人的手段往往都不很致命。W
長時間的協助軍中醫匠讓這名頭陀感到一絲疲憊,在又處理了幾個傷口后,一個大和尚走了過來,見他沉默模樣,還以為沒撈到戰事有些不愉快。
“……上城墻,是需要令牌的,咱們就是沒廟的野和尚,能進來為武朝士兵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灑家倒是覺得還算很好了,二郎莫要灰心,就當咱們就在還那提督的恩情就是。”
看了一眼,渾身血腥氣的魯智深,武松搖搖頭,在將一名傷兵肩膀上的箭矢拔出來,對方凄厲的‘啊’一聲慘叫后,才開口:“不是,我總感覺女真人的攻城還不算激烈…..哥哥在老種相公手下干過,打過西夏,該是知道的。”
魯智深從懷里掏出一塊饃饃分一半遞過去,那邊搖頭沒接,他便在身上擦了擦吃了一口,邊說:“確實不算,若是按以往女真人的戰績拿來做比較,他們更像是在一種試探咱們的極限在那里,就和比武較勁一樣,要么一擊致命,要么互相試探對方武功再做計較,灑家覺得第二種很有可能…….唉….灑家說著手就癢了,不說了,我去看看有沒有斷胳膊斷腿的,去掰掰。”
傷兵營里,各種慘叫聲、血腥氣、藥味在彌漫,武松沉思著便看到另一個忙碌的身影,是一名女子,好像叫梁紅玉,在不同的營帳里繁忙,見過幾次,和他們一樣是志愿過來幫忙協助醫治傷兵的。
不久,女真人再次攻城,名叫梁紅玉的女子將滿是鮮血的木盆打翻,她聽到了一些士兵間恐怖的言語“…..在驅趕百姓…”“喪盡天良啊。”“幫我包扎好,老子要上城墻再去殺。”
她便與許多人急匆匆的朝城墻沖上去,當中武松、魯智深在里面,然后他們便看到一副呲牙欲裂的畫面……
在這樣混亂、死亡的氣氛下,街道上奔跑的聲音、哭泣的聲音在互相傳遞,倒霉被砸中的百姓房屋,維持治安的府衙差役正緊張的幫忙清理廢墟救治被埋下的人,有可能是親戚的人坐在旁邊拍著地面傷心的嚎哭。
各種各樣不安的聲音在傳來,一輛馬車放下簾子不久,已經進了宮門,在延福宮外等候的童貫連忙上前迎住,帶著老人走進殿里。
龍庭上,咳嗽聲傳來,趙吉臉色有些發白靠在龍椅上,聽著老人帶過來的消息,“陛下,女真被打退了,不過城墻破損嚴重,若是下次再進攻,恐怕沖上城墻的女真人會變的更多,光是今日上午,就有多大一萬人死傷,士氣上不足以支撐幾次糜耗。”
“下次女真人攻城會是什么時候,可清楚?”上面,趙吉皺著眉頭看了眼龍案上的城墻段地圖,以及對面女真軍營的排列,不過對于軍事一道只是所知不多的。
目光望向了那邊熟知軍事的太監。
童貫沉默片刻,拱了拱手:“主動權一直都在女真人手里,下次什么時候攻城奴婢也說不清楚,此時東廠提督就在北門駐守,他或許最為清楚。”
他說到這里,龍椅上的人也陷入了沉默,半響后,“一個重要之地怎能讓他守著,城墻上士兵不夠,就讓大臣們家里的家將仆人都上去……至于之前蔡相說的,現下不是清算的時候,當以大局為重,不過事先該準備的,一樣也不能少。”
蔡京拂了長髯,點頭:“陛下,老臣已找了那金毒異,他是最為熟悉白府的人,應該是沒問題,不過老臣認為,還是陛下直接下一道圣旨最好,對方接不接都會陷入被動,就如女真人攻城般,生殺大權就都在陛下手里捏著了。”
龍椅上,趙吉先前在女真人來時想要跑出城去,被白寧給逼回宮里,心里多少都是被氣著了,總希望看到對方吃癟的模樣,心里或多或少會痛快許多,此時聽到蔡京的計策,心里有些得意。
如此這般心態過后,他在揮退倆人不久,便是再次聽到女真人號角的聲音隱約在北面傳來,倉惶之下,連忙跑回后宮。
蒼涼的牛角號在響起。
日光西斜中,隱隱帶著哭聲的過來,在城墻的對面,巨大寬闊的地帶,女真人的身影又開始一批批的聚集起來形成數萬人的規模,漫山遍野的列陣排開,在軍隊的正前方、左右兩側黑壓壓的武朝平民被驅趕著,就如畜生般逼迫朝城墻而來。
大片的哀嚎和哭泣傳到汴梁的城頭上。
墻垛后面的所有人在這一刻停下手里動靜,思緒在這一刻都停住了,在那邊的上萬人的難民隊伍里,瓊妖納延騎著高大的戰馬揮舞著鞭子在叫喊,他身邊幾百上千的女真騎士在做著同樣的動作。
“讓他們朝前走…..走到城墻下面去,誰不走,就殺誰。”
他的聲音在暴喝,就有女真士兵拖出一些人當著那些平民的面一刀宰下去,瞬間的慘叫在隊伍里盤旋,瑟瑟發抖的難民不得不加快了腳步。
城墻上密密麻麻的士兵在聚集,就連修補墻垛的民夫也停下了手中活計,望向過去,神色肅然的看過去。
主將王煥接到消息趕過來,站立的剎那,罵了出口:“他娘的…..麻煩了。”
隨后,他的目光投向城樓那里,上面白色大氅在風里飄著,臉色冷漠,只是藏在袍袖下的手死死的捏緊,發顫。
“…..必須要殺…..”
“….不能心軟…..”
“…..不能心軟…..”
在東面,千余的騎兵隊伍回到大部隊里,帶回來的還有兩三百人的江湖人,為首的李文書正正了衣冠就要上前見禮。
而那邊的關勝等人注視著很遠的戰場,注視著被如同牛羊被驅趕的百姓朝城池過去,渾身顫抖……
“草民李文書見過各位…..將….”
“別說話——”
關勝低吼了一聲,魁梧的身軀側過來面向對方,虎目隱隱帶著淚跡在閃動,“那邊,你們應該能看到的……江湖人…..你們好好的別說話,仔細的看,不然關某就殺了你們。”
青龍刀在風里輕吟,周圍武朝士卒捏緊了兵器充滿肅殺,一時間無人在敢說話。
戰場那邊。
過來的難民隊伍里,女真人不斷的混在其中,將隊伍擴展的更加大了,然后弓箭在人群里舉了起來。
然后有人突然在隊伍里倒下死去,又有人在大喊:“跑啊,跑去城墻那邊,那里是我們的人,他們一定會開城門救我們進去的,再不跑就死了…….”或許長久來對死亡的壓抑,也或許剛剛有人在喊聲中被女真人殺死傳來慘叫,陡然間所有人像是發瘋似得朝城墻那邊跑過去,有人摔倒被踩死,有人瘋狂的哭叫大聲的朝城墻上的士兵打開城門讓他們進去之類的話語。
“放箭,不分敵我,殺光他們!”白寧在城樓上發出聲音,冷漠的如同一塊寒冷的冰。
王煥嚇到了,指著外面瘋跑而來的武朝百姓叫道:“他們是誰……他們是誰,你睜大眼睛看著,怎么能殺啊….怎么能殺!!!”
“本督說殺就殺,你救他們,一旦你救他們,這座城就救不了了。”
白寧沖下城樓聲音漸高:“必須殺了,聽到沒有….戰場上……”他擰住老將軍的領甲,一字一頓的說出:“……只有敵人!”
“罪過….本督來背!”
王煥吞咽了一口口水,后退兩步,咬著牙關,狠下心腸的一瞬,轉身揮臂:“弓箭手,準備,不分敵我,全部射殺。”
城墻上,手拿弓弩的士兵紅著眼抿著嘴唇將手臂抬了起來……..
“放!”
密集的箭雨從城頭傾斜了下去,白寧親眼看到一名衣不遮體的婦人被箭矢穿透了脖子釘倒在地上,在她周圍還有無數雙腳步踏過去,然后發出慘叫前仆后繼的倒在地上,藏在難民隊伍中的女真人此刻抬起了云梯,架了上去。
血海涌過來,沖刷孤礁。
PS:終于把最后的分完了,明天差不多就能先到一撥爽點。三千六百字,明天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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