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優柔寡斷,也并非不懂養虎為患,可是每每看到夜搖光,想到她的堅持,想到她的為人處世。他害怕自己會一次放縱,從而泥足深陷,成為一個為權利奔走的政客。即便她會設身處地的站在他的位置去理解他,他依然會害怕,害怕她越來越干凈,而他卻越來骯臟……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夜搖光目光灼灼的看著溫亭湛,“湛哥兒,你做得對。”
“我贊同允禾的做法。”蕭士睿表態,他的語氣很認真。
聞游看了看蕭士睿,又看了看溫亭湛,他站起身:“容我想想。”
說完,聞游就目光有些茫然的離開。
“多謝你,士睿。”溫亭湛沖著蕭士睿笑了笑。
若單單作為蕭士睿的謀士,他是不合格的,畢竟蕭士睿這樣的信任他,若非蕭士睿將暗衛都交給了他,他也不可能這么快就查出這一點。單久辭是一個多么難對付之人,憑著這一次就能夠看出來,這一個天大的把柄,足夠將單家都狠狠打一棒的把柄,他并沒有打算利用,站在蕭士睿謀士的立場,他沒有盡到本職。
便是蕭士睿因此責難他,他也無從反駁。畢竟他的原則僅僅只是他的原則,他沒有權利強迫蕭士睿也去遵守。
“不,允禾,你不要對我說謝。”蕭士睿搖了搖頭,“若是在你沒有說那些話之前,你讓我知曉了你放過莫光祖,我或許心里會有些郁氣,認為你并沒有以我為先。”頓了頓,蕭士睿灑脫一笑,“可我現在卻想明白了,你問蚊子為何為官,我再問自己,為何為君?是為了享受那萬人之上的萬丈榮光?是為了握住君臨天下的生殺大權?我不得不說,都有。可我更想成為一個明君,但這還是我的私心,和這些相比,還有蕭家的江山,作為君王的責任。然,我與你又不同,我做不到若是有朝一日,我的幾個叔叔比我更適合帝位,我便退讓,因為我惜命。可我能夠做到,若有朝一日我榮登九五,我可以不計前嫌,重用任何一個真心為我蕭家江山,為天下百姓之人,無論他們今時今日是誰的人。”
溫亭湛的眼中也閃過動容:“士睿,你,很好。”
“那是因為我遇見你們。”
若非遇見了他們,他不會有今日的局面,更不會有今日的胸襟。
“好了,你們就不要互相稱贊了。”夜搖光心里雖然感動,但還是翻了一個白眼,“我就問你們,單久辭接下來會如何做,我們又要如何做?”
“我們什么都無需再做,很快單久辭就會把所有的事兒都擺平。”蕭士睿笑的一臉輕松,“他是九州第一公子,最恨欠人情,而今允禾給他的這個天大的人情,他偏偏又無法推拒,為這他也不會再為難我以及我之人。”
“若當真如此,單久辭這個人狠辣狡詐歸狠辣狡詐,但也不是那等齷蹉卑劣的小人。”夜搖光揚了揚眉。
單久辭那么聰明,不會不明白以溫亭湛的為人手段,這個時候選擇挑明,已經是打算不拿這件事做文章,就一定不會反悔,這是溫亭湛個人的行為。他若無恥一點,可以想又不是他要溫亭湛放過去,是溫亭湛自己蠢,他依舊可以問心無愧的對蕭士睿的人下狠手。
“搖搖,他是威國公府長子嫡孫,九州第一公子,這點傲氣和骨氣他還是有。”溫亭湛哭笑不得,夜搖光都把人想得多么的不堪啊。
夜搖光聳了聳肩,不能怪她,這些古人迂腐有迂腐的好處,至少人品方面比前世可取之處比較多,當然奇葩無恥的人也不少,比如蚊子的姑父。
然而,單久辭比夜搖光想得更加的大氣,他第二日便親自將仲堯凡給送來,然后要求單獨見一見溫亭湛。
仲府的湖心亭建立在小花園之中,二月的桃花已經開始含苞待放,一陣清風吹來,將淡淡的桃花芬芳吹散,兩個風華絕代的男子,立在湖心亭之中,他們面朝柳絮飄飛的碧綠湖面,亭子邊緣的飛紗輕輕的飄揚,一如他們的墨發。
“這一次是我輸了。”靜默了許久,單久辭才先開口。
“承讓。”溫亭湛淡聲的回應了一句。
“我可否知曉,你是如何這般快就查出這個秘密。”單久辭問。
莫光祖的夜盲癥已經四十余年,那時候還是他曾祖父當家,曾祖父偏愛繼室所出之子,對二房的子女格外的優待,當時剛剛出仕沒有多久的莫光祖就被發現有了夜盲,曾祖父經不起姑祖母的哀求,選擇了隱瞞了下來,他的祖父當時也極力的配合,是因為知曉自己若沒有一個二房致命的把柄攥在手里,很難繼承爵位,為了國公府的大權。他的祖父埋下了這一個禍根,當他知曉之時就無時無刻不想將這個禍根給除去。然而,單家的人越來越松散,越來越驕矜,真正有實力的越來越少……
恰好這個寒門出身的姑祖父是個有本事又舍不得放權之人,有把柄在手有好用,他一直知道這是一柄雙刃劍。為了不讓之暴露出來,他費了不少心思,這么多年他自己都快忘了莫光祖這個弱點,卻沒有想到溫亭湛這么快,這么輕易的就查了出來。
“我有一雙天眼,單公子日后可要當心。”溫亭湛似是而非的說道。
“哈哈哈哈,吃了一次虧,我自然要長記性。”單久辭朗笑,很久之后他沉默才問道,“溫公子,因何如此做?”
溫亭湛知曉單久辭問的是為何要這樣輕易的放過這么一個把柄,他昨日回府之后,站在溫亭湛的立場想了千百個理由都想不明白,他甚至都要懷疑是否溫亭湛只是蒙對了,其實根本沒有證據,但他不會這么幼稚。二十三年,他第一次徹夜難眠,輾轉反側,因為他想不明白。
若是換做是他,他定然會當做天賜良機,一定要將對手打得毫無還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