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不怕我卷入其中?”夜搖光沒好氣的白著他。
她又不是瓷娃娃,夫妻一體。他們不應該什么困難都共同面對么?
“我們夫妻一體,我并非不愿與你共擔風雨,而是不想讓你看到此間的場景。”溫亭湛輕聲解釋著,他站起身,推開了窗門,過人的耳力遠遠的可以聽到嬉笑調鬧之聲,“我并非是看不起這些女子,而是不想你看到她們。”
夜搖光心中一動,一股暖流涌入心口,她明白溫亭湛的意思。在這個時代花樓的姑娘是最低賤的存在,這些人其中自甘墮落的怕并沒有多少,大多迫于無奈,她們是可憐的人。溫亭湛不想讓她看到現實如此丑陋的一面,而且她還是女子,不想讓她看到這世間對女子如此不公的場景,讓她心里因此留下了惆悵。
“我又沒有一顆玻璃心?”夜搖光不由笑道,“雖則我也同情她們,但每個人都每個人的命,她們與我非親非故,這種行業永遠不可能杜絕,便是有一日男女平等,女子生來就比男子體弱,許多地方天生沒有男子有優勢,女子想要立足很難,只要有需求,它就會存在。”
就算是前世那樣開明平等的時代,依然免不了,更何況是現在。
夜搖光上前一步,從伸手抱住溫亭湛:“湛哥兒,你無須將我保護得這么好,我所能夠接受的比你想得多,我見過的也比你想得更殘酷。”
生活在前世,她什么人情冷暖沒有見到過?
“搖搖……”溫亭湛正要說什么,猛然聽到了腳步聲,王一林帶著兩個臨時請來的幫工上菜,“先用膳。”
夜搖光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于是兩人就用了晚膳,用到一半陸永恬和秦敦便登門了。
“這么晚了你們才回來?”一邊吃著東西,夜搖光一邊隨意的問道。
“適才與他們一起去河邊走了走,早知道你們今日到,我們自然是不會出去。”秦敦坐在飯桌旁邊的靠背椅上。
“你們確定是去了河邊?”離得不是很近,可夜搖光依然嗅到了脂粉味,于是皺了皺眉。別人她不管,可這兩人,都已經是名花有主的人。
聞游和秦敦都已經定親,尤其是聞游已經在準備成婚,據說是秋闈過后就回家成親,他們尚且還沒收到請柬,具體的日期還不知道,秦敦也是在前年訂了親,當時溫亭湛趁著文賽,帶著夜搖光去了嬴天書院游玩一遭,順便看了看洛陽牡丹,秦敦原本是家中母親又重病,他回去之后沒有多久,家里說要沖喜,于是他就和讓他心儀的姑娘訂了親。陸永恬這個丑女婿依然還沒有去見岳父岳母,就等著此次那個好名次。
“我們是去了河邊。”陸永恬傻愣愣的回答,他們有欺騙小樞的必要么?
“河邊有個花會,是附近幾個花樓舉辦,我和小六去看了看。”秦敦怎么也比陸永恬開竅一些,于是連忙解釋道。
“蚊子呢?”溫亭湛岔開話題。
“蚊子啊,他此刻可快活著呢!”陸永恬擠眉弄眼道。
“怎么個快活法?”夜搖光陰測測的說道。
“小樞別誤會,蚊子的未婚妻祖籍在此,恰好回鄉,蚊子又來此,這四周又是這般模樣,羅姑娘自然是要看緊點,蚊子這會兒陪著佳人呢。”秦敦連忙解釋道。
夜搖光的臉色這才好了些:“你們快去洗洗。”
一身的脂粉味,嗅覺太好,有些受不了。
“一林。”溫亭湛沖著外面揚聲喊道,“讓下人給他們兩備水。”
“允禾,我還有話與你說……”
不等陸永恬說完,秦敦就拖著他快步走出去,有什么話洗了澡再說,再待下去指不定他們要被溫亭湛給扔出來。
兩個粗漢子,洗澡也不講究,等到夜搖光和溫亭湛吃完飯,消食散步回來,兩人頭發都絞干了。算著寬松的衣袍,披著頭發就湊到了夜搖光和溫亭湛所坐的紫藤花架子下。
“允禾,我有話與你說。”一坐下,陸永恬就迫不及待的說道,“我方才和敦子在外面聽到有人泄露試題!”
“這等傳聞,歷來科考屢見不鮮。”溫亭湛淡聲道。
科考之前,貢院周圍人手一份考題,很多人即便明知道是假的,但依然不惜千金去買,這也是一種暴利,賣的人言辭多是不肯定語氣,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有些人也抱著僥幸心理,認為這些賣考題之人,多是常年在鉆研,說不定就押隊了寶……
“不,這是我去茅房親耳所聞,說話的自稱乃是此次秋闈副考官的小舅子。”陸永恬面色凝重道,“他們說的有鼻有眼,那家伙把副主考官家的人和事兒如數家珍,我覺著與外面糊弄人的一套全然不一樣。”
“副主考官?”溫亭湛目光一沉。
本朝的考官選拔自成一系,鄉試的考試官員,包括內簾官和外簾官。所謂內簾官,即在考場內的主考官和同考官,所謂外簾官,即在考場外的提調官、監試官等官員,其中尤以內簾官為重要。
鄉試主考官都用翰林院官員充任,副考官從儒官、儒士中聘取明經公正的人充當。因而,造成了不是朝廷的命官而多次協助主持鄉試的情況。這證明了本朝科舉一直是注重考官的休養,也算是夜搖光比較認可的一點,為了防止考生舞弊,主考官更是一入府城就進入了考場的鎖官樓,不到考試之時除了布政使和提刑按察使以外根本無人知曉是誰,是防止有人提前知道了主考官的身份,通過研究這個人的習性猜出考題的方向。
副主考官乃是當地的布政使和提刑按察使聯合保舉,等到主考官到達之后,一起進入考場的鎖官樓,科考沒有結束之前,甚至必要時候沒有放榜之前,他們都不得離開鎖官樓,考題也是在進入鎖官樓之后共同商議,這樣的保密性恐怕是史上之罪。
也就是說副主考官進入鎖官樓之前是絕無可能知曉考題,除非他有本事把他的提議從主考官那里落實,這種可能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