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門貴嫁

八十八章·告密

季晨慢慢蹭蹭的上來,垂首立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沒什么精氣神的應了一聲是。

顧傳玠正翻看自己的一堆書信,抬頭看了他一眼,皺起眉頭來不滿的冷哼了一聲:“做什么呢?最近總是心不在焉的!”

季晨面色有些發白,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握成拳,粗糙的指甲陷進了肉里,頭一次心里對顧傳玠生出強烈的憤恨來他的兩個哥哥現在還在興平王府里,過的根本不是人過的日子。

族里的人以為他們是跟著顧家在學本事,在準備武舉,可是他以后怎么有臉回去見父老鄉親?!

他要怎么跟家里的人說,他的哥哥們竟然跟桐鄉樓的那些小倌兒們一樣,現在成了伺候人的人物了?!

這比妓女都還不如!

可是心里翻江倒海,不知道為什么,季晨面上就越發的鎮定了下來,他低低的盡量用正常的語氣解釋:“最近事情太多,加上兩個哥哥......我有點兒病了。”

顧傳玠不大在乎的讓他過后自己去看大夫,看了看他又道:“王爺很看重伯晨他們兩個,只要他們自己知趣,以后的好日子都在后頭等著,用不著你操心,你踏踏實實的做事就是了。”

季晨匪夷所思的抬起頭看著他,不明白為什么顧傳玠能這么不要臉說出這樣的話。

什么叫做好日子?

難道洗干凈屁股,這就是所謂的好日子?!

那這種好日子,不知道顧家的人是否想要去過?

他渾渾噩噩的接受了一頓訓斥,沒有再爭辯什么,領了差事出來,耷拉著腦袋往外走。

沐澤正好要進去跟顧傳玠傳訊,見了他這副模樣先是有些愣住,片刻遲疑后又開口叫住他,嘆了聲氣有些同情的壓低了聲音問他:“聽說伯晨跟叔晨......你別太難過了。”

這件事已經傳的沸沸揚揚,聽說興平王還強令叔晨和伯晨在宴會上跳舞,讓他們給來赴宴的客人倒酒。

他頓了頓,自己都不大自在的安慰季晨:“或許再過一段日子,等到公子想到法子了,就能把他們給放出來,到時候你再......”

他說不大下去了,自己也知道這件事實在是難以啟齒。

就算是人真的救出來了,這輩子也就這么樣了,誰不知道他們曾經在興平王身邊呆過?跟這樣的人扯在一起,就算是什么都沒做,那也完了。

季晨沒說話,臉上的表情不能用難看兩個字來形容,面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好一陣子才平復了心情,淡淡的點了點頭,等到看見沐澤轉彎進了顧傳玠的房間,便下意識捏緊了手里的信。

顧傳玠根本就不顧他們的生死,為達目的不折手段,連身邊這樣親信的人也都可以毫不遲疑的舍棄,跟著這樣的人,談什么前途?

他渾渾噩噩的往外走,臨出門的時候,險些還絆了一跤,扶著大門站穩了,回頭看看顧家門口那兩座石獅子,直到看的眼睛都酸痛了,才下定決心的飛奔了起來。

不,顧傳玠的話一個字也不能信。

當初興平王還需要他的時候他尚且不肯把叔晨跟伯晨要出來,生怕會得罪興平王,何況是以后呢?以后他要興平王辦的事情只會更多,要依靠興平王的地方也只會更多。

現在可以把叔晨和伯晨送出去,下一次說不定就輪到自己了。

季晨出了一身的冷汗,只知道不斷的跑,等到終于到了老爺廟附近的一條胡同里,才敢停下來喘氣。

不能再這么下去,他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顧傳玠身上了,季晨吞了口口水,覺得喉嚨升起一股熱氣來,理了理自己的衣裳,鄭重的上前敲了那座不起眼的宅子的大門。

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一個孩童警惕的臉,季晨愣了愣,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文峰給一把拉住了,回頭朝著身后大喊:“尹叔叔,壞人來了!”

尹吉川是剛從青州趕過來的,之前一直留在青州先處置土匪窩的事,朱元讓他先留在家里照看蘇付氏和朱景先他們,他聽見叫聲立即過來,見到季晨皺了皺眉。

文峰便揚起臉來告訴他:“尹叔叔,就是他抓了我,讓我去找元姐姐......”

季晨往里張望了一下,急忙抬手擋住尹吉川的攻擊,有些慌張的搖頭:“我.....我沒有惡意,我是來找朱姑娘有事的!”

他舉起手里的信,瞪大眼睛鄭重的說:“我有急事找她!”

尹吉川上下打量他一眼,再看看四下無人的街道,將門打開放他進來,饒有興致的問:“你找我們姑娘是為什么?”

季晨往前走了幾步,有些激動:“我知道顧傳玠要對付朱姑娘的外家,只要朱姑娘答應我的條件,幫我把哥哥救回來,我就告訴她!”

蘇付氏掀開簾子出來,一眼看見坐在花廳上臉漲的通紅的季晨,拉住文峰在身邊狐疑的看向他:“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朱姑娘在哪里?”季晨估量了一下,覺得這時間朱元應當也已經從會同館回來了,有些急切的追問:“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她商量,她人呢?”

“還沒回來。”蘇付氏覺察出些滋味來,跟尹吉川對視了一眼。

尹吉川倒是笑了,手指點了點黑漆桌面,揚起聲音來說:“原來我們姑娘要我等的人,就是你啊。”

季晨怔住了,不明所以的看著面前的尹吉川和蘇付氏,出了一身的冷汗,逐漸變得有些焦躁:“你們到底在說什么?我要見你們的主子!我有急事要跟她商量!”

他要跟朱元做一筆交易。

他知道朱元肯定是有法子幫他把叔晨跟伯晨救出來的。

尹吉川當機立斷,也沒有再跟他多說什么,他向來是四個兄弟當中最果斷的那個,他搖了搖頭:“姑娘去了會同館替瓦剌人治病,這里的事都由我來處置,如果你信得過我,大可以把這件事跟我說,也是一樣的。”

季晨捏住手里的信,覺得頭漲的厲害,冷汗不停從額間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