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陰暗潮濕的木屋,里面生活用具非常簡陋,特別醒目的是東面角落擺放著一個半人高的大水缸,里面裝了整整一缸海水。
一線昏黃的陽光照射進來,露出床上一個面黃肌瘦、形容憔悴的少女。
年紀約二十歲左右,枯黃的長發泛著瑩瑩藍光,大大的眼窩深深凹陷進去,微睜的雙眼怔怔瞪著屋頂,眼眸無神卻詭異地透出一層淡紫,整個人氣若游絲,神思不明,顯然離死神已然不遠。
無痕暗吃一驚,這少女的身體已到油盡燈枯之地,病情比想象中還要嚴重。
屋內空間太小,凌嫣語和張成仙擔心影響無痕施展醫術,都站在門口角落不再進去,兩人目不轉睛地瞅著無痕,心中既隱隱有些興奮,又暗暗有些坎坷,雖然希望奇跡出現,又擔心白高興一場。
無痕凝神細細打量著姜婷兒,發現她纖瘦的手臂之上,竟隱隱布滿無數鱗紋,微微滲出一縷腥臭。
這種奇怪病況無痕還是第一次遇見,她必須先自內而外查探一番才能做出診斷。
只見無痕輕瞼雙眼,元力自掌心徐徐滲出,慢慢鉆入姜婷兒身體,細細游走查探起來。
半晌,無痕收了元力,眉頭微皺,眼中閃過一絲驚意,接著左手輕揮,施展出藥神谷絕學“絕脈神針”之術,將五根金鳳針盡數打入姜婷兒體內。
金鳳針化成五道微不可見的金線,沿著姜婷兒全身五行經脈徐徐探進,無痕臉色微變,神情越來越精彩,也越來越難以捉摸。
良久,無痕收了金針,轉身看向門口的三人默然無語,她已經知曉了病因,卻一時不知該如何出口,更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說出真相。
姜魚兒急切地開口問道:“神仙姐姐,我姐姐她怎么樣?您能不能治好她?”
無痕嘆了口氣,凝視著姜魚兒純真可愛的臉龐,不覺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張成仙被無痕的神情弄得更加迷糊了,小心問道:“夢道友,究竟怎么樣?你這又點頭又搖頭的,卻是何意?”
凌嫣語不干了,她滿懷希祈地以為能看到什么奇跡,竟是這樣莫名其妙的狀況,不由翻了翻白眼,哼道:“故弄玄虛!能治不能治!你就痛快點給個話!治不了也沒人笑話你!……”
無痕微微蹙眉,眼神從凌嫣語身上掃過,似乎在說:有本事你來治?
凌嫣語知道自己說話有些失禮,面色訕訕,又被張成仙瞪了一眼后,急忙閉嘴,將還未出口的難聽話咽了回去。
無痕不再理她,神情復雜地盯著姜魚兒問道:“姜小弟,你……姐姐對你好嗎?”
“好啊!”
“有多好?”
“很好很好那種!”
“那……你是否愛你姐姐?”
“愛!當然愛啦!她是我唯一的親人!”
“如果有一天,當你發現你的姐姐并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你會嫌棄她嗎?”
“不會!姐姐就算變成丑八怪,也是我最親最親的好姐姐!我怎么可能嫌棄她!”
無痕點了點頭,又問道:“如果……我說如果……你姐姐治好之后,會給你帶來災禍!你會不會怪她?怨她?恨她?”
姜魚兒圓溜溜地大眼隱隱滲出盈盈淚珠,堅定地回道:“我為什么要怨她恨她?不會不會!只要姐姐能治好她的病,就算用姜魚兒的性命來換,我也不后悔!”
張成仙越聽越糊涂,疑惑地道:“夢道友,你可否察出病因?怎么問的這些話如此奇怪,難道跟她的病有關?”
凌嫣語撇了撇嘴,咕嚕了一句:“裝神弄鬼!”
無痕沉吟一陣,似乎想通什么,抬眸對張成仙道:“前輩,他姐姐的病我能治,不過!需要你們暫時出去回避一下!給我兩個時辰的時間,絕對不能被人打擾,否則,別說是他姐姐,連我的性命或許都要不保!事關重大,拜托兩位前輩給我護法,不知可否?”
張成仙愕然,雖然無痕提出的條件令人意外,也微微有些失望,他是真的想在旁邊好好觀摩一下怎么醫治的,但現在無痕既然說出不能打擾,而且后果非常嚴重,他還能說什么?畢竟無痕還是他好言求了人家來的。
張成仙點點頭,拉著姜魚兒的手,又勸了凌嫣語幾句,三人便很快退出屋子并緊緊關上房門。
如今屋中只剩下奄奄一息的姜婷兒和無痕兩人。
無痕仍不放心,給腹中的劍靈冰兒傳音說道:“冰兒,你有沒有什么辦法,將這里完全封住?使我們的氣息和元力波動一絲都傳不出去?”
劍靈冰兒嬌聲道:“姐姐,這有何難,不過我只能封住內部氣息不外傳,沒有一點防御性哦,很容易便被人擊破的。”
無痕咬咬牙,能封住不外傳也就夠了,如若被人發覺,只能怪自己流年不利、運氣不佳。
冰兒得到無痕指令,攜帶殘劍從丹田之中“呼”地浮現出來,接著在屋頂空中不停旋轉,絲絲靈力從劍身之中滲透出來,仿佛織出一張大網,漸漸將小屋整個籠罩嚴實,任何氣息都再也無法傳揚出去。
無痕松了口氣,婷婷走到床前,取出一顆回生丹,略微遲疑一下,喂給姜婷兒吃下,接著對她淡然說道:“這里已被我用靈力封住,任何氣息都傳不出去,你完全可以放心,現在說吧,你究竟是誰?”
奄奄一息的姜婷兒微微眨了眨眼,一串晶瑩的淚花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止不住的流了下來,紫色眼瞳漸漸浮現出一線生機。
她輕輕轉眸看了無痕一眼,微弱地道:“多謝恩人,顧我周全……小女名叫姜婷兒,但我還有一個名字……叫碧凝霜,是東海迦羅島鮫人族族長的女兒……”
鮫人族?海族之人?無痕微微皺眉,自己小心果然是對了,她只是查探出對方并非人族,想不到竟然是海族鮫人!
人族與海族征戰多年,仇深似海,若知道這里竟然隱藏著一名海族,外面那些人類修士還不得把她大卸八塊?
無痕沉下臉,冷冷道:“你既是海族之人,卻跑到這里來做什么?莫非你是海族派來的細作?”
“不……不……恩人您別誤會,我并非海族細作,我留在魚島也是逼不得已。”
無痕微微點頭,她猜測這里肯定有著什么故事,否則姜魚兒不會視她如親姐,而這鮫人碧凝霜也至于落到這般地步!
無痕面色稍緩,輕聲道:“好吧,我雖能救你,不過你必須完完全全將事情對我坦誠相告,否則,我立即就走,你也只能在此等死!”
鮫人碧凝霜眼神泛起淡淡紫光,在丹藥的作用下精神略有好轉,她吃力地深深吸了一口長氣,娓娓說出一個動人心弦、蕩氣回腸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