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羽負手身后,是連話都懶得去答。時至今日,他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這魂劍合一之法的困難。
他能夠以解析能力分辨出魂力分子和內息,然后將其糅合在一起。然而在其他人而言,即便是最初等的訣竅,也是難以掌握。
就比如冉力和林卓,二人的神識強度,僅僅只在他之下。可這種將魂力,以劍氣方式激發增強的方式,哪怕是經他無數次精心調教,如今也不過只是剛剛入門。想要用之與戰斗,只怕沒有五六年以上時間的練習,是絕難以真正實用。
也正是由于清晰的了解,這種劍氣法門的少見和威力,他如今更是慶幸,自己當初竟然能從涂若軒那張魂劍符前逃得性命。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是何從弄來的大殺器。
只是看情形,他恐怕還是低估了,這魂劍合一之術,在修真界的地位。看那些少年男女的臉上,竟一個個都是心存畏意。那莘氏兄妹的目內,更是閃爍著悔意。
而此前哪怕是他一刀將莘銘制住,也只是感覺驚愕而已。
——這些人都是在廣陵山內長大,自是見多識廣,想來這魂劍合一之術確實是不凡。
“我錯了,你確實有資格與我一戰,不過也就僅此而已!”
那樂寒見岳羽竟是對自己完全無視,眼里的兇橫之意卻是更強數分。
就在說話的同時,他將身上的外套扔到了一旁,然后渾身上下,竟是燃起了一層淡黃色的火焰。而目光里的戰意,這一刻也是濃郁到宛如實質。
“再問你一句,到底肯不肯放人?”
——他內里穿著的白衫也不知何物所制,明明是火焰籠身,卻偏偏是不傷分毫。
岳羽聞言冷然一哂,終還是轉過了頭。只是那微微勾起的唇角,便連嘲諷的情緒都欠奉,神情還是如之前那般淡漠至極。
“你,又算是什么東西?”
樂寒的瞳孔急縮成了針狀,然后整個人幻化成一連串的淡紅色殘影,以超越極致的速度,向岳羽再次撲了過去。而同時間,無數的火靈,向他周身匯攏。所經之處,十丈之內都是無火自燃。
岳羽眉頭,卻是微微一挑。這樂寒修習的,竟似乎是一種純火系的功法,在控火方面的能力,是遠超他人。
而他心里最怪異的是,此人不僅僅是在成年之前,將修為推升只凝液階段,視其體外氣機流轉,還有方才的那次交手,竟也都是絲毫無礙,竟仿似至今都安然無恙,
“難道說,這個樂寒,還真是那所謂的火靈之體?”
岳羽此前就曾看到過好幾本書中提到過,這世界上有一種人,天生就具有著對某種五行靈力特別親近的天賦,并且在修習單屬性功法時也特別快速。在修煉上,可以算是一等一的天才。唯一的遺憾是其壽命,都是極短。若無法快速的突破境界,沖擊至大成渡劫,那么多半都是隕落之局。
不過即便如此,這種單靈之體。在修真界依舊是被視為珍寶,各大門派都是真相渴求。往往獲得一個,便可使門派聲勢大振。原因就在于其極快的修煉速度,以及其強橫無匹的戰力。
岳羽心里不由一陣好笑,心想自己倒真是有緣。這所謂的絕世之才,別人一輩子都見不到。自己倒是已經看到了好幾位,那慕希瑤的言靈之體就不說了,這人的火靈之體,亦是極其不凡。而若是他所料不錯。那個長孫紫韻,只怕也同樣具有著一種極其少年的體質。
他也懶得再次出劍,先是打出一個法決,再往地面一踩,然后無數的血色藤蔓,就已從樂寒的腳下拔地而起。首先是攔住了對方去路,然后就趁著這片刻的耽誤,那無數藤尖就緊緊的纏了上去。
開始時眾人還只覺好笑,以這木系道法,來應對樂寒,豈不是自尋死路?然而不過片刻之后,眾人的面色卻又是恢復紙一般蒼白。
那血色藤蔓,竟是出奇的耐燃。樂寒的燃燒速度,竟是還比不上它們的生長。而其中一部分,更是在岳羽的操縱下,不斷地切斷絞潰樂寒與火靈的聯系。以至于樂寒明明有著強橫無匹的道法實力,卻無從發揮。只能以那裹挾著無比高溫的火紅色劍芒四處亂掃,以求從這些血色藤蔓中突破。
“怎么可能?他不過只是凝液修為而已,可能會有這等靈覺?”
望著這一幕,樂寒的面色,是越發的煞白。心里也是驚駭和懊悔惱恨交織。方才他就知道,眼前這清秀少年的魂力很強,可這靈覺和魂識雖有聯系,卻也并非就一定對應。
而通常能夠做到切段他人靈力凝聚的,不都是靈虛境心動以上的修士,又或者是一些具有特殊天賦的筑基期頂峰強者么?
他卻不知此刻岳羽,早已是能夠凝束魂力成針,在一顆棗核上繪畫一個地球全景地形圖。更是有意識的,在那些妖獸雷劫來臨之時,完全不顧神魂可能受創,最大程度的感知著那時不斷爆裂激蕩的天地之靈。
——而此刻雖還是做不到,如慕希瑤那種程度,卻已是絕不遜色于,其他那些靈虛境修士。
同樣蒼白著臉的,還有張金鳳,這一刻她的腦里忽然間就閃過了那萬千藤蔓,如山如海般奔涌,然后血肉四濺的場景,然后卻又突然消失。
她微微失神,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便連揮向莘瑩的手,也少了幾分的力道。
而就在她失神的片刻之后,那邊的樂寒驟然發出了一聲怒吼。他身上的火焰溫度,毫無預兆地再次提升了幾個層級,然后勢若破竹一般,從血色藤墻中破圍而出,再次疾沖而來。
岳羽的眉頭微挑,知道這是對方動用了某種秘法。短時間內大幅提升修為,從而也使得那周身火焰,威力也驟增數倍。
“滾回去!”
一道蓄勢已久的刀芒,攜帶著滾滾音浪,再次直擊樂寒。就在后者再次被擊得倒飛之后,岳羽已是再次一個法決打出。
“颶風!”
“荊棘——”
狂烈的風力,驟減間平空而起,將樂寒的周身籠住,在不斷將火焰向內吹拂之余,也在帶走那驚人溫度。而那些大腿般粗細的玄色巨藤,也紛紛刺出了一排排銳利無比,而又極其整齊的尖刺。環繞著樂寒,不斷絞動著他的護體罡氣。
莘銘是偏體皆寒,眼神也一陣渙散。在他的所知中,樂寒的戰力,在他們這一代人里,也不過只有長孫紫韻那個變態能夠壓制。而那宓以寧實力雖也不錯,可到底大了幾歲。
可就是這等在他心目里,幾乎堪稱無敵之人,在這清秀少年的面前,竟是全無還手之力,便連近身也不能。
而更令他驚異的是,岳羽所使用的道法。
“——能夠使用三系道法的也不算少,可像他這般持續力如此之強,威力如此之大卻是少見。幾乎已不下于那些修煉單一屬性功法的修士。”
莘銘心里一陣抽緊,這少年今日給他的驚訝,實在是太多太多。
而整個內院門口,這時也再次恢復了寂靜。一時間只聞莘瑩臉上被抽打的聲響,以及圍困在颶風和玄色巨藤中的樂寒,那憤怒無奈的吼聲。
一直到半晌之后,張金鳳才停下了手,然后全身無力的看向了自己的表哥。
“好像才只有二百三十五?”
岳羽目光微凝,俯身看向了下風。當莘瑩那紅腫不堪,滿含委屈怨毒的臉映入眼中時,他心里毫不容易才稍稍消退的戾氣,再次暴熾。略帶嫌惡的轉過臉,然后就見張金鳳一臉疲憊的搖了搖頭。
“我累了,氣也出了——”
岳羽啞然失笑,心忖以張金鳳的身體狀況,也確實是不宜再此久留。
緊接著他的視線,又掃向四周。這一刻,周邊無數的靈識在向這邊遠遠探查過來,更有不少人干脆就是戰在暗處觀看。
而岳羽的目光,很快就鎖定在了一處密林。
“尚師兄,還請出來一敘!”
林間傳來一聲苦笑,然后眾人就只見一位年老修士,面色慘淡地從內走出。
“岳師弟,你這是何苦?”
岳羽冷冷掃了他一眼,然后微微搖頭。“今日之事,你既是在場,那總要給個說法才好。執律殿那邊不知道也就罷了,若是知曉,總歸還是要問你。”
尚姓修士心里苦澀異常,沉吟了片刻,就已是有了決斷。“莘氏兄妹欺壓同門,岳師弟仗義出手,只是這手段過激了一些——”
他是強頂著周圍那數十雙威脅惱恨的視線說完,心里在暗暗叫苦的同時,也是暗嘆岳羽的心機。這一步,卻是逼得自己將這人得罪至死,也將整件事的性質和責任徹底定性。
只是在這時候,他已沒有了別的選擇。若還是這兩邊不得罪,才是最愚蠢的做法。而這位少年的背后,可是他們那位掌教最寵愛的弟子,如何選擇自是可想而知。
——那莘氏兄妹身后雖也有人,相比前者卻是差了甚遠。即便他判斷錯誤,也占了個公正直言的理字,那時候對方仍然動他不得。畢竟他姓尚的,也不是任人錯捏的軟柿子!
岳羽聞言也是淡然一笑,向著‘尚師兄’微微頷首,便再次手托著張金鳳轉身離去。拋下了身后,那怒吼中的樂寒,眼懷怨毒的莘氏兄妹,以及無數道復雜無比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