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花街藥鋪出來——
沈姝直沖回清風居,一雙杏眸都快要噴出火來。
直到方才,她看見暮和的表情,才隱約想明白——
自己一直膽戰心驚,怕的要死的冒犯之事。
到頭來,卻只是別人手里的棋子。
搞了這么久,她竟從頭到尾被人蒙在鼓里,當猴耍!
“你答應他的事,你自己解決,若敢拿本王半件東西給他,本王絕不饒你。”
很好。
一邊對她這么說,半片衣袖都不愿舍。
一邊還等著她跟閆釗達成交易,提前讓暮先生準備去藥王谷的祛毒藥!
呵呵呵呵呵呵。
她沈姝還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沈姝怒騰騰沖到院子里,狠狠盯著上房緊閉的房門。
她恨不得立時沖上去,質問昨夜把她嚇得半死的五殿下,這樣耍人可好玩!
“姑娘,你怎么了?站在這兒做什么?”
正在這時,從茶水房出來的飛云,看見沈姝一副要吃人的模樣,詫異地問。
這聲音,讓前一刻怒氣騰騰的沈姝,頃刻間如一只被戳破的皮球。
“卟——“的一下,瞬間萎靡下去。
別人是皇子,是殿下,耍你、利用你,那是看得起你。
要點命吧!
這么想著,沈姝蔫蔫地回答:“無事,我不舒服,想睡一覺,早食和午食,公公就別叫我了。”
說完這話,她耷拉著肩膀,走進房間。
可心頭終究是氣的,“哐——”一下,狠狠關上了房門。
飛云一頭霧水,被關門聲猛驚了一跳。
這姑娘一會兒跟吃火藥似得,一會兒又跟吃了瀉藥似得。
大早上的,莫不是戲癮犯了?
飛云的疑問,一直持續暮先生到來,才算有了答案……
上房。
暮和將沈姝去找他的事,一五一十告訴給楚熠。
當他說到沈姝送給閆釗一把泥土、一捧花瓣,說的那番話,讓楚熠的鳳眸微動。
暮和冷眸微垂,末了,總結道:“跟先前咱們猜測的一樣,那人果然借著沈姑娘,心存試探之意。如今他既主動提出要去藥王谷,倒也與殿下事先的安排相當。”
楚熠眸色一深,俊美無儔的面容,帶著濃濃不悅。
“按原計劃,夜里你親自帶人,把他捆了扔進鎖關林!”
暮和目露詫異:“若他因此對殿下心生不滿,那咱們的計劃……”
“是他求我,不是我求他,他若不滿,大可另找他人。”楚熠淡淡道。
暮和垂首稱是。
正欲告辭離開,他想到沈姝離開藥鋪時的模樣,又道:“沈姑娘在藥鋪里聞到祛毒藥的味道,怕是對殿下誤會了。”
楚熠劍眉微蹙,看向暮和。
他似笑非笑道:“暮先生以為,本王會在意一個小丫頭,對本王的看法?”
暮和垂眸不答。
楚熠冷哼一聲,拂袖道:“她愛怎么想,是她的事。本王每日要處理那么多事,這等小事以后不必跟我說。”
暮和應下,告辭離開。
他一走,旁邊的飛云,趕忙給自家殿下斟了杯茶,恭謹呈上。
笑著道:“殿下真是英明!您有所不知,方才小人在院子里見沈姑娘,腮幫子鼓得跟充氣河豚似得,問她怎么了,又不說。
小人還以為她病了,沒想到竟是誤會殿下生氣呢!這姑娘氣性還真大,脾氣嘖嘖……殿下說的沒錯,她愛怎么想怎么想,這等爆脾氣,若不好生磋磨磋磨,以后吃虧的時候,且多著呢!”
楚熠聞言,執著茶盞的手一頓,一雙鳳眸淡淡睨向飛云。
接觸到這種——接近于死亡的凝視,飛云頭皮一緊。
他想到這姑娘的本事,趕忙又說:“是小人說錯了,以沈姑娘的能耐,再加上這等氣性,一個不如意,給人下毒什么的……讓別人吃虧的時候,且多著呢!就是得好生磋磨磋磨!”
楚熠看著他,眸色又深了幾分。
飛云一顆心瞬間提到嗓子眼里。
在這個瞬間,他感覺自己背上還未痊愈的板傷,似乎在隱隱作痛。
“殿下……”
他張了張口,正想找補——
“馬車都安排好了么?”楚熠淡淡問道。
飛云心下微松,趕忙回答:“都準備好了,跟上次一樣,影伍說他傷已無礙,他給沈姑娘駕車跟在咱們后頭,既安全,又絕對不會打擾殿下。”
楚熠沉著臉,把茶盞塞回飛云手里:“此番再回云疆,又帶著閆釗,要躲過眾人眼線不易。這一路必須輕車簡裝,不必要的車馬一律不準多帶,影伍就讓他好生呆在肅城養傷吧!”
說完這話,楚熠直接轉身,走進了書房。
飛云手里托著杯盞,眨眨眼,又眨了眨眼。
片刻之后,他終于明白過來——
殿下的意思是……
要跟沈姑娘同乘一車??
實在是高!
看來,殿下還沒放棄沈姑娘。
既要磋磨那姑娘的脾氣,必是要當著面磋磨才是上策。
以殿下如今在沈姑娘面前展露的身份、地位,以及這通身的氣勢。
絕對、絕對能把小姑娘壓制得死死的。
嘖嘖……
這一路,想必極有樂子!
他得去教暮先生多準備幾貼疏肝清心的藥,給沈姑娘備上。
萬不能給氣出什么內傷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入夜。
沈姝一覺睡到天黑,就被飛云的敲門聲叫醒。
她睡眼惺忪打開房門,飛云帶著小廝,頃刻間布置了滿滿一桌子菜肴,都是她愛吃的。
“姑娘一天沒吃東西,趕緊快吃吧,吃了才好上路。殿下已經答應去藥王谷,如今人馬都備好了,再過半個時辰就要出發了。”
沈姝一聽這么快就去藥王谷,先前的陰霾瞬間一掃而光。
她睡前就已經決定好了,只要去趟藥王谷,查清楚那婦人和毒奴的秘密,她就離開。
惹不起這些把人當猴耍的人精,她躲開總好吧!
這么想著,沈姝忙坐下來,把自己吃得飽飽的。
待到她吃飽喝足,隨云公公走到清風居側門外。
看著齊刷刷、肅穆無聲靜候的黑衣、高馬影衛。
以及那些影衛環拱之下,唯一一輛黑色馬車時——
沈姝的頭頂,瞬間籠罩著濃濃不詳。
她果斷轉身,朝飛云道:“我不去了,你們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