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進喜攥緊手里的龍鳳玉,后背瞬間被冷汗濕透。
早知這二位爺爭成這樣,他萬不會應承安定縣主的請托。
此刻,熠王殿下剛說完方才那番話,他再當著小王爺的面,把沈姑娘托付的話說出來——
豈不是要打殿下的臉嘛!
周進喜訥訥地道:“奴婢……奴婢……”
“說。”楚熠沉聲命令。
周進喜硬著頭皮,戰戰走到楚熠面前,將那枚龍鳳玉呈上:“安定縣主說……說……她已知道殿下向圣人求賜婚之事。只是,她曾在佛前立下誓言,要侍奉父母雙親到二十歲,才談婚論嫁。殿下身份尊貴,她萬不敢耽誤殿下親事。
況且……她自知性格莽撞、言行粗鄙,實不宜嫁入皇家為婦。她還說……還說自來對殿下只有醫者之心,并無半點男女之情,救命之恩請殿下萬勿以身相許,若殿下再執意求娶,便、便是恩將仇報。”
“噗……”
楚湛不客氣笑了,一雙桃花眼閃亮亮。
“我是‘忘恩負義’,你是‘恩將仇報’,這果然是沈四姑娘才能說出的話。殿下可聽清楚了?且不說別的,沈姑娘要二十歲才能談婚論嫁,到時殿下都二十五了,尋常男子二十五歲,娃都能打醬油啦!殿下還是死了這份心,圣人、皇后和皇祖母絕不會讓殿下這么晚才成親。”
楚熠越聽臉色越黑沉。
聽到最后,他氣笑了:“你很得意?難不成皇祖母就能容你晚成親么。”
楚湛桃花眼亮晶晶看著他,挺直了胸膛。
“殿下莫非忘了,如今我還沒過十七生辰,我比你年輕,就算等個四五年,也不過比你現在大上兩歲而已,算不上太晚。
依我看……殿下有功夫還是好生查案,若真想成親,滿京城的貴女任你挑選,你就莫再打老牛吃嫩草的主意了。”
年輕、老牛吃嫩草……
這些話,教楚熠臉色沉冷到底。
他周身散發出駭人的威勢,目光緊鎖楚湛,閃身上前。
這一次,因是怒極,他速度極快。
即便楚湛心里早有提防,卻根本就躲不開他的攻擊!
楚熠一把抓住楚湛的前襟,掄起一拳砸在他的臉上,煞氣騰騰道:“這一拳,是你方才冒犯本王的代價。你給本王聽著,無論她打算幾歲成親,都只能是本王的王妃。只要本王這條命在,絕不許她嫁給別人。你,永遠都沒有機會。若膽敢再糾纏她,本王必會取了你的命。”
說完這話,楚熠冷冷警告他一眼,松開手大步朝巷外走去。
“呵……”
楚湛用手指抹去唇角的血跡,看著楚熠駭人的背影,干笑出聲。
笑聲里,帶著冷笑的意味。
周進喜見狀,溫聲勸道:“小王爺,您何必跟熠王殿下搶……”
他話還未說完,就被楚湛打斷——
“周公公。”
楚湛站直身體,桃花眼睇著他:“小爺我的事,還輪不著你來置喙,你該回太極殿了,別忘了,把方才之事告訴給圣人知道,也不枉你今日大費周章跑仁壽宮一趟。”
說完這話,他大袖一拂,離開了小巷。
周進喜看著他的背影,眸光意味不明地閃了閃。
沈姝獨自走出宮門,就看見三哥沈晉明,長身鶴立,袖手站在馬車旁,看著宮門的方向。
一見她出來,沈晉明趕忙翻身上馬,招呼馬車跟上,穩穩停在沈姝面前。
“哥哥……”
沈姝想到在宮里經歷種種變故后,自己再不能回云疆去,鼻尖一酸。
“莫哭。先上馬車,有事回家再說。”沈晉明沉著冷靜地道。
沈姝點了點頭,上了馬車。
有沈晉明騎馬在前開路,車夫把馬車趕的飛快。
只兩盞茶的時間,便到了安定縣主府。
沈姝跳下馬車,走進縣主府的大門,第一時間便對著門房道:“關門。從今日起,我要齋戒禮佛,不見外客。把大門給我看緊了,不管誰來都不能開。”
門房愕然,趕忙稱是。
跟在后頭進府的沈晉明聞言,側頭對福利吩咐道:“把有身手的全都調來守著大門。”
福利垂首去辦。
說話間,門房已經招呼了幾個小廝,把縣主府的大門緊緊關上。
直到這刻,沈姝看著緊閉的大門,終于松了口氣。
她將沈晉明外院書房,把宮里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訴給了三哥。
沈晉明聽過來龍去脈,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從今日起,我親自帶人在府里巡夜,倘若發現有人擅闖,直接去京兆尹報官。這件事要么就不動聲色,要么就索性做的人盡皆知。都到了這種地步,萬不能讓宮里的那幾位認為,是你在招惹他們。”
沈姝點了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所以今日才借周進喜的口,給他們二人帶話。想必周進喜定會將話原封不動轉給圣人知道……只是圣人的態度,委實讓我覺得古怪。”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圣人不會平白讓你留在京城里,咱們以不變應萬變,總歸不管如何,哥哥都陪著你。”沈晉明溫聲勸道。
沈姝聞言,眸底閃過一抹淚光。
她站起身,朝沈晉明深福一禮:“一切就有勞哥哥了。”
出乎沈姝和沈晉明的意料——
他們在徹底封府、嚴陣以待以后,并未發現有任何人闖府的動靜。
熠王和楚湛,都像徹底消失一樣,再沒有絲毫消息。
就這樣,平安無事過了幾日。
京城里不知從何處鵲起的小道消息,終于越過縣主府的高墻,經由綠桃的嘴,傳進了沈姝的耳中。
“京里都在傳,說熠王鐘情一名女子,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愛得不行。就連貼身侍衛都派去給那女子使喚。”
“因著這條傳言,這才幾日功夫,京城貴女但凡上街,必是人人身邊都跟著人高馬大的侍衛,都想讓人誤會,她們才是被熠王寵愛的女子。”
“天衣閣門口最是熱鬧,經常是鋪面里站著一群貴女,門口站著好幾排兇神惡煞的男子。前幾日奴婢去取衣服,還以為天衣閣里出了命案呢。”
“還有人說,前些日子看見熠王騎馬帶個女子穿街走巷。如今福緣茶樓里,已有神秘人經掛了賞金,若有人能畫出熠王心上人的相貌,賞白銀一萬兩。”
沈姝聽著這些話,眉頭微蹙。
并非她自戀,毫無疑問,除卻那些過分夸張是“寵愛”之詞,這些傳言里的女子,不是別人,一定是她。
她看向綠桃:“這些話你都是打哪聽來的,可曾扯上咱們府?”
綠桃灌了口冷茶,搖了搖頭。
“這些消息現如今街頭巷尾的下人們都傳開了,倒沒提咱們府和姑娘名諱半個字。只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