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熠聽見這話,鳳眸驟深。
“照這么說,首要之事,便是先要查清,蕭柏源究竟是被誰所害,這上頭的血又是怎么回事。”
他說著,扯下手里的白布:“我進宮一趟,起碼要在蕭敬成死之前,搞清楚其中的緣由。”
沈姝點頭,她趕忙道:“還須得讓暮先生來一趟,好生驗一驗尸,我總覺得,這只血手不太對頭。”
楚熠應下,可是腳步卻未動。
“我先送你回縣主府,你一個人呆在這里,我不放心。”
沈姝微怔。
她原打算在這密道里,等暮先生過來。
可此刻聽見熠王的話,沈姝才反應過來,她如今正在承恩公府里。
如今是有熠王在,他們做事才能如此方便。
可他若走了,自己在這府上落了單,可保不齊會發生什么事。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沈姝應下,再次轉頭看了蕭柏源的尸身一眼,暗暗記住那股氣味,這才跟著楚熠,往密道外頭走去。
因著時間緊迫,楚熠快馬將沈姝送回縣主府,便匆匆進宮去了。
沈姝剛踏進縣主府的大門,就看見方才在承恩公府消失的楚湛,正坐在門房里頭,等著她。
“你怎么會在這?”沈姝詫異地問。
她原以為這位小王爺是無顏面對先前對熠王的挑釁而遁走,卻沒想到,他竟直接來了縣主府。
楚湛站起身,看著她道:“你手上有多少熠王府影衛?飛羽和飛云能不能找幾個震天雷來?”
沈姝心里警鈴大作。
她戒備地道:“你想做什么?你瑞王府里那么多暗衛不動,為何要使熠王的影衛?還要震天雷,你怎么不上天?”
楚湛:……
他肅容說道:“那條密道連通司華園的那截被封了,你要不要趁勢炸開?過這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沈姝杏眸微睜。
方才她在密道里看得十分清楚,通往司華園的通道,堵得死死的,便是遣人進去鑿開,都要很費些時候。
“密道里用震天雷,密道會塌的吧?”
蕭柏源的石棺是砌起來的,尸體若貿然移動,不利于暮先生驗尸。
所以,一兩天內,密道不宜出事。
“不是在密道里用,是在司華園那邊用。”楚湛解釋道。
沈姝臉上更加詫異:“你要去炸東宮別院?用熠王的影衛和震天雷?你是想讓熠王被扣上謀逆之罪嗎?你……跟他什么仇什么怨,要如此害他?”
楚湛聞言,嘆了口氣:“你誤會了,我不只用影衛,還用我的暗衛。無論怎樣,我都跟你一起行動,我保證,絕不會讓人察覺出來,是熠王手筆,你也可以派飛云飛羽跟著,這你總該放心吧?”
沈姝將信將疑看著他,猶豫幾息:“你等著,我去問問飛云。”
仁壽宮。
蕭晴初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將承恩公府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向太后哭訴。
太后聽得臉都氣綠了。
“他們兩個,當真手拉著手,躲在背地里看笑話?”
“是侄孫女親眼看見的。”蕭晴初抹著淚:“爹爹快要氣暈了,侄孫女實在氣不過,才會跑進宮里找姑祖母求助,姑祖母您可要為承恩公府做主啊!”
蕭晴初這邊剛說完,湯公公從殿外匆匆進來。
他走到太后身邊,附在太后耳畔,把承恩公府后來發生的事,說給太后知道。
末了,他稟道:“周治不但叫了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更叫上了御史,這會兒他們正等在朱雀門外求見。”
“敬成呢?人在何處?”太后著緊地問。
湯公公垂下眼眸:“世子被熠王點了睡穴,如今還昏睡著,被人綁了,用軟轎抬著,也等在朱雀門外頭。”
太后聽見這話,氣的一佛出竅、二佛升天。
“反了!反了!都反了!”太后厲聲道:“來人!去把世子給哀家接進宮里來!”
湯公公見狀,趕忙說道:”娘娘,外頭這些大臣,都是效忠皇上的純臣,承恩公府密道和蕭柏源死在密道里之事,如今已被周治鬧得人盡皆知,那些朝臣已在敦促三司徹查此事,他們都想知道……蕭柏源和熠王、皇上遇刺,究竟有何關系,他們更想知道,密道里那條被封的出口,究竟通往何處。”
說到此,他頓了頓,朝蕭晴初遞個眼色,對著太后又道:“倘若娘娘在這種時候,還想護下世子……朝臣們那邊,怕是不會依啊。”
蕭晴初接收到湯公公的眼神,急忙跪行到太后面前:“姑祖母,我庶兄犯的錯,與爹爹何干,他們看爹爹身子弱,欺咱們承恩公府都是老弱,他們這是想踩著爹爹的頭對付姑祖母,他們想要廢了太子,扶熠王上位!姑祖母,如今皇上昏迷不醒,姑祖母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人,姑祖母一定要為承恩公府做主,為太子殿下做主啊姑祖母!”
這話,句句戳在太后心窩子上。
“啪——”,太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她看向湯公公,沉聲道:“你帶哀家懿旨和暗衛,去朱雀門,務必把世子給哀家帶回來,誰敢阻攔,殺無赦。”
湯公公見狀,不再勸,垂首稱是。
太后又對著蕭晴初道:“你先去偏殿歇著,等你父親帶回來,好生服侍你父親,莫要再給哀家添亂。”
蕭晴初抹干眼淚,千恩萬謝對著太后叩頭,這才跟湯公公一道,退了出去。
她并未聽從太后的話去偏殿,反而跟著湯公公走出了仁壽宮。
“湯公公借一步說話。”
蕭晴初還未進宮時,承恩公府發生的事,連同一張寫著暗語的字條,便已經隨著特制的信鴿,交到了仁壽宮湯公公的手上。
是以,蕭晴初一進宮,湯公公交給她一樣信物,并轉達了太子的要求。
蕭晴初并非傻子,在這種“人臟并獲”的時候,她很清楚,唯有父親以死謝罪,才能借機占領輿論制高點,將事情抹平。
用強勢手段從朝臣手里救下父親,是最最下策之舉。
可盡管如此——
她一聽是太子囑咐的,便還是照做了。
只是,照做歸照做,還是要搞清楚太子的意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