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到沈姝眼底的戒備,并不感覺意外。
待到沈姝落座,她溫聲道:“此番請你來坤寧宮,是受令兄所托,有些話,他不方便與你詳說,才會請本宮出面。”
沈姝暗生疑竇,那帕子確實是三哥的,也是只有他們兄妹才知道的暗號,若果真是哥哥讓皇后出面將她帶來此處,事情或許比她想象中還要嚴重。
她站起身,朝皇后福身一禮:“還請娘娘明示。”
皇后看向韋公公,抬手示意。
韋公公從旁邊的書案上,端起一張朱紅托盤,呈到沈姝面前。
“這里有兩張方子,一張是李家進獻的藥方,另一張是四郎從先帝墓室帶出來的方子,你且先看看,便能明白其中緣由。”皇后溫聲道。
沈姝抬眼,一目十行朝那兩張方子看去——
當她對比完兩張方子,臉色一變,眉頭緊擰。
確切來說,李家進獻的方子,和帝陵拿出的那張方子,在草藥的配置上,幾乎一模一樣。
而唯一不同的是——
帝陵那張方子上,沒出現蝠鳥。
李家進獻的方子,則需要白氏嫡裔先服用蝠鳥,再服那些云疆的毒草。
皇后見沈姝變了臉色,嘆息一聲。
“據藥奴所述,這兩張藥方的迥異之處,是因為白氏嫡裔血脈里的解毒之力已經式微,只能用蝠鳥提升血脈之力,才能克住那些劇毒草藥的毒性。你兄長說,如今兩相驗證,李家進獻的藥方是真,他也已經服過蝠鳥湯劑,由他按照李氏進獻這張藥方進行下去,便是最好的選擇。
那些草藥都是劇毒之草,他實不愿看你受這些苦楚。他深知你若醒來知道這件事,必會闖進宮里來,所以請托本宮攔下你。”
這些話,聽在沈姝耳中,心中五味雜陳。
她閉了閉眼,定了定神,隨即抬頭看向皇后,深福一禮:“敢問皇后娘娘,皇上在昏迷之前,下的圣旨,如今可還有效力?”
皇后一怔。
她原以為眼前這小姑娘,會因自家兄長這番護佑而感動。
卻沒想到,小姑娘竟突然問出這種問題。
“皇上下過的圣旨,自然是作數的。”皇后理所當然道。
沈姝眸色微松,直言說道:“皇上昏迷之前,下令讓臣女全權負責他的病癥。這兩張藥方看上去雖然相差無幾,可在臣女看來,差之毫厘謬以千里。蝠鳥是劇毒之物,就算白氏嫡裔服下蝠鳥,也不能等同于擁有血脈之力。若皇后娘娘當真為陛下的身子考慮,應當即刻阻止家兄做藥引之舉……唯有民女才能救下皇上。”
雖然沈姝年齡小,可這話她說的十分篤定。
再加上皇上昏迷之前,確實降旨,由她全權負責。
“這……”皇后躊躇幾息,終是點了點頭:“本宮親自陪你走一趟。”
仁壽宮外。
就在皇后趁夜帶著沈姝,匆匆趕往太醫院之時。
消息便第一時間傳進了一直跪在仁壽宮外,求見太后的蕭晴初耳中。
先前整座宮城都在楚熠的掌控下,所以太后被楚熠軟禁的消息,雖然已經過去三天,卻并未傳到朝堂之上。
承恩公年事已高,如今痛失愛子,整個人仿佛失去了主心骨。
再加上太后那邊遲遲沒有消息傳出宮來,承恩公府上下都是人心惶惶。
按說承恩公府和承恩候府兩家,一筆寫不出兩個蕭字。
可是,此番承恩公府牽扯進去的,畢竟是毒殺皇帝和熠王的大事,承恩侯府上下,本就與公府那邊有了罅隙,雖不至于劃清界限,也只是女眷出面,幫忙理一理府里內務,其他的事一概不提。
畢竟對于承恩侯府來說,無論熠王或太子哪個上位,只要有皇后在,他們都是嫡親的外家,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而深知皇宮里面發生一切的太子,亦是按兵不動,佯裝毫不知情,如常帶著昨日才剛過門的太子妃蕭晴初進了宮……
只是一天的功夫,蕭晴初見識到了皇城的涼薄和殘酷。
她原本心懷皇家新婦的喜悅,本以為就憑她蕭家長房嫡女的身份,進宮給皇后、太后敬過茶、磕過頭,便能正式將名字記在玉牒之上。
沒想到,她還沒進坤寧宮的門,就接到皇后的口諭,稱后宮皆已皇太后為尊,讓她先去拜見太后。
而當她來到仁壽宮,卻發現太后早在三日前便被軟禁在仁壽宮里。
蕭晴初歷來是太后的心尖寵,出入仁壽宮猶如在自家地盤。
可是這次,仁壽宮外被兇神惡煞似的禁軍層層把守,別說是進去——
就連跪在仁壽宮外,都需要莫大的勇氣。
“你說,沈姝是被韋公公迎進坤寧宮的?皇后如今還跟她去了別處?”蕭晴初不可置信問道。
來報信的小太監躬身道:“是,聽坤寧宮里的人說,縣主在娘娘面前說,普天之下只有她能救皇上,所以皇后娘娘親帶她去了太醫院。”
聽到這話,蕭晴初恨得咬碎了銀牙。
明明她才是名義上為皇上“沖喜”,“救”皇帝醒來的人。
到頭來,卻不及那個山野丫頭的一句誑語!
小太監見她臉色氣得鐵青,眸光微閃,低語道:“太子妃既是為皇上沖喜才進宮的,在這仁壽宮外頭跪著也無用,這后宮里的消息,哪怕是死人,輕易都是傳不到外頭去的。不如……您去太極殿守著,說不定您身上的福氣,只要離得近,就能傳到皇上那里……到時皇上會因此醒來也未可知啊。”
他說完這話,將一枚素色荷包,遞到蕭晴初的面前。
“殿下說,這荷包是他在大護國寺請住持開過光的,您戴在身上,定能佛光普照……”
這話讓蕭晴初眉心微動。
她在坤寧宮外吃了閉門羹后,一心想要救出太后。
原本她打算跪在仁壽宮外一天一夜,扮個虛弱昏厥,再請太子透消息到朝堂上,以期能用這種方式,策動大臣逼迫熠王將太后放出來。
可現如今,既然知道消息輕易傳不出去,若她還這般執拗要救太后出來,卻放棄皇帝醒來的大事……
萬一皇帝真醒過來……
蕭晴初對于承恩公府那些事,雖然知之甚少。
可她也知道,這次倘若皇帝真醒過來,無論是承恩公府,還是如今被軟禁在仁壽宮的太厚娘娘,恐怕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想到早上在寢殿時,太子對她說過的話,不由得咬了咬牙,低聲道:“公公說的極是,還請公公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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