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將軍的靈堂已經布置好了,太子親自操辦,這樣的陣仗還是頭一次。凡是在朝為官的,都是親自過來吊唁,沈從軍也不例外。
顧家長子不在,顧夫人和沐之兩人守在靈堂披麻戴孝。沈從軍本不想親自過來,畢竟眼下是非常時期,他一向謹慎做事躲在府中不見客,如今卻不得不出來了。
剛走進顧府的大門,就聽到里面合上念經的聲音,聽說這是少林寺的高僧要在這念經七天。
沐之跪在靈堂之內,遠遠看到一雙鞋子的影子就感覺到是沈從軍,立即低下了頭,一言不發,從頭至尾都沒有抬頭。沈從軍在朝內全仰仗著李氏的父親,曾經的中書省侍郎。自從李氏父親告老還鄉后,沈從軍在朝內的地位便有些尷尬了。顧夫人對此人倒是不太了解,只是看著沐之沒有上前致謝的意思,有些奇怪,只好親自過去,“感謝沈大人前來吊唁。”
沈從軍見顧夫人親自過來,趕緊說到,“夫人嚴重了。我和顧老將軍同朝為官,顧老將軍為朝廷駐守邊疆,人人都佩服。對于顧老將軍的事,我也是痛心疾首,望夫人節哀。”
一直到沈從軍離開顧府,沐之都沒有抬頭看他,這一幕也被梁書白看在了眼中。
太子親自操辦后事,城內的百姓沿街路祭,這一場后事辦得十分風光,顧夫人最終也沒說什么。
顧家軍和突厥已經對峙了三個多月了,剛一入冬,顧一平便下了戰書,要和突厥世子生死對決,輸者后退十里,十年之內不得進犯。
營帳之內,沈珍之站在顧一平身側正在磨墨,顧一平緩緩寫下了最后兩個字,拿起家書看了一眼,這才叫莫硯將家書送往京城。
“將軍,可否替我寫一封家書?我本是來尋找幼時之幽,卻不曾想發生了這許多事。珍兒只怕母親沒有收到消息,只在家胡思亂想以淚洗面。”
顧一平轉身看了一眼沈珍之,眼中充滿了歉意,溫柔說到:“都怪我,考慮不周了。本該早些給你個名分,只是如今邊疆不便,等回去了,我一定讓你名正言順的進顧府。”
這兩個月以來,兩人日日相處,顧一平忙于軍務嘗嘗到半夜,沈珍之便紅袖添香陪在身邊;顧一平浴血沙場廝殺在外,沈珍之便為他溫上一壺熱酒,等他歸來。他已經習慣了佳人在側的日子,雖然征戰辛苦,但枕邊人的體貼也讓他淡忘了許多的憂愁。
沈珍之聽到他的話,莞爾一笑,“珍兒只希望能陪伴在將軍身邊,有姐姐伺候著將軍,珍兒便心滿意足了。”
顧一平拿起她的手放在嘴邊,輕輕一吻,“你們姐妹情深,她一定盼望姐妹團聚。你放心,我們馬上就能回去了。這家書,你來說,我來寫。”
這些天來,兩軍時常交戰,但都是一些小偷襲小戰亂,從來沒有像這次一樣,生死對決。
突厥那邊,收到顧一平的戰書后,一群人正在討論。
“這絕對不行,世子哪能親自出戰?!再說了,世子的傷還沒好呢!”一個絡腮胡子不斷搖頭,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咳嗽聲,世子進來了。
“世子好”絡腮胡子趕緊拜見世子。
世子擺了擺手,“無妨,這次我必須應戰,不然豈不是讓他們小瞧了我們!”世子一臉堅定,盯著手中的戰書,拳頭握的嘎嘣響。
聽到世子的話,絡腮胡子趕緊上去阻止,“世子有傷在身,我愿替世子出戰!”
當日顧一平用蝮蛇之毒傷了他,雖說他們有解藥,但卻還是留下來一些后遺癥。經過這兩個月的調整,他的身體才好了起來。
世子搖頭說到,“戰書是下給我的,若是我不出戰便是怕了,這是陽謀。我知道你們擔心什么,但咱們是馬背上打天下的,堂堂世子無法領軍作戰,王上是絕對不會允許這種情況出現的,你們不用說了,我主意已定。”
顧家軍和突厥人對峙而立,雙方全都視死如歸。顧一平和突厥世子站在軍前,隨時都準備開戰。
“輸者自退十里,十年之內不得進犯!”莫硯站在顧一平身邊,朝著對面的突厥人再次重復戰書。
突厥世子聽到后,輕蔑一笑,直接出戰。
京城沈府,沈從軍正在大發脾氣,李氏在一旁掩面哭泣。
“我問你,你到底把珍兒弄哪去了?!”沈從軍前些天一直在處理政務,近日才發現女兒不見了,李氏今兒說去姨母家了,明兒說去舅舅家了,反正總是見不到人。
沈從軍再次沖她喊了一聲,嚇得李氏一個激靈,帕子掉在了地上。她撿起帕子哭著看向沈從軍,“我是珍兒的母親,我還能害她不成?反倒是你,珍兒這么大個姑娘,到了這個年齡,你不操心,難道我也不管嗎?”
沈從軍難以置信看向李氏,“我何時說過不管了?如今朝廷內外不安,圣上龍體不適,三天兩頭不早朝,到處人心惶惶,我不一直在挑選合適的人家嗎,這種事情能急得來嗎?”
沈從軍氣的轉身深吸一口氣,也不知道李氏究竟把女兒弄哪兒去了。
正在這時,外面丫鬟急匆匆跑了進來,看到屋子里沈從軍氣急敗壞,李氏哭哭啼啼,丫鬟一下子也愣住了,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小聲說到:“外面有人送信,說是小姐的信。”
沈從軍立即轉身看向丫鬟,“在哪呢?”
李氏也轉身看著她,丫鬟小心翼翼說到,“送信的還在門口。”
沈從軍立即走了出去,李氏在身后猶豫了一下,問丫鬟,“信是從哪送來的?”
丫鬟不清楚是什么狀況,小心搖了搖頭。
李氏氣的擺了擺手,趕緊跟著過去了。
沈從軍一出門就看到了送信的人,穿著打扮不像是驛使,沈從軍皺著眉頭打量了著他,送信的趕緊將信遞了過去,騎上馬就跑了。
沈從軍轉身回了府,總覺得哪里怪怪的,說不上來。正在這時,李氏也趕了過來,看到了沈從軍手上的信,著急問他,“里面說了什么啊,快打開看看!”
沈從軍沒好氣說到,“你還關心你女兒啊!”
話雖是這么說,沈從軍還是打開了信。
“母親安好,珍兒一切都好,過不了多久,珍兒就會回去了,也會給母親一個驚喜……”聽到這話,李氏心里立即松了一口氣,知道珍兒應該是辦妥了,嘴角忍不住竊喜。
沈從軍看完后有些摸不著頭腦,一抬頭剛好看到李氏悄悄轉身,“你站住,你們母女兩個在打什么啞謎,我怎么一句話也聽不懂?”
李氏頓了下來,猶豫了一下轉身換上一副苦瓜臉,“你都看過了,信里面就這么些東西,我也不知道這都是什么。”說到這,李氏突然一拍腦袋,“我竟然忘了,我給夫君做的荷包,還剩下一半沒做完呢,我得趕緊回去做好。”說到這,李氏立即轉身就走,任憑沈從軍在身后一直發問也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