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衣世子妃

第一章 若為自由度

大華天朝七年臘月,寒風凜冽,雪下得很大。就連婉約含蓄的江南,眼下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汴州的暮云山莊處罰不孝子弟的戒律院,此刻也隱在白雪之中。素來陰冷可怖,破舊無人氣的庭院,今日卻圍了好多人。

凄涼的院落中,為首的兩個女子,長相出眾,錦衣華服。和破舊蕭條的房屋形成鮮明對比。

“姐姐,你在這戒律院這么多年,難道還沒有學會慕家的家規嗎?竟然敢讓這丫頭去前院!可真是不知好歹啊!”其中一位揚起素手,對著跪在雪地上的丫頭狠狠地揮了下去。

暮云山莊的慕家,是百年的武林世家。這素手狠狠落下,即便沒有動用一絲內力,那丫頭怕已是半死。

“二姐,何必和一個低賤的丫鬟計較,若是沒有姐姐這個慕家大小姐的首肯,給她一百個膽子也絕對不敢涉足前院半步!”另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臉上卻滿是嘲諷,語氣更是陰陽怪調。難聽至極!

“三妹,你說的沒錯!說到底還是那個廢物的錯。”說完,兩個女子相視一笑。這兩個女子分別是慕家的二小姐慕月柔,三小姐慕花顏。

慕花顏揪住丫鬟的頭發將她拎起來,然后冷冷的說道:“姐姐的心當真狠,居然眼睜睜看著忠心耿耿的丫鬟,為了你,受盡折磨。”

“你們睜著眼睛看看,在這個家,誰才是真正的主人!”慕月柔輕輕哼出的聲音卻如同雷聲,敲打在每個人的心頭。

十幾個丫鬟打扮的人站在一旁,臉上都露出敬畏之色。

慕家的尊卑貴賤從來都是依照武力的排行。

慕月柔和慕花顏口中的廢物姐姐,雖然是慕家嫡出大小姐,卻因筋骨不佳,毫無習武天賦。

以至于剛會走路,就因為一件小事,被罰進戒律院學習慕家家規。實則已然成為慕家的棄子。

因為凡是被罰進戒律院的人,除非有家主的首肯,才能踏出戒律院。

若沒有經過家主首肯,私自踏出院落,將會從族譜中剔除,終生不受慕家庇護。

“大小姐,你可不能出去。二小姐這樣做,無非就是想逼著您出去啊!”在風雪中搖搖欲墜的屋子里面,一個帶著哭腔的女聲跪在地上,雙手緊緊抱住一雙秀腿。

被抱住的人就是慕月柔口中的廢物,慕家嫡出大小姐,慕瑾瑜。秀發垂肩,星眸如水,柔嫩的肌膚,吹彈可破。若是生在名門仕家,此等絕美容貌,高貴出生,絕對可以名滿京都。

可惜,慕家從來只看武力,武力的排行,才是決定慕家地位的排行。

“輕言,放手!慕家和我早就沒有任何關系了。更何況,我終究是要走出去的!”聲音清冷的像泉水趟過玉石,微涼,悅耳。卻又如同外間的飛雪,落地雖無聲,卻又是徹人心骨的堅定。

輕言一臉倔強地搖了搖頭,死死抱住慕瑾瑜,在她看來,主子一旦被慕家除名,怕是再難回頭了。

她打定主意,就算犧牲她的命,也要阻止二小姐的計謀得逞。

慕瑾瑜低頭看著死死抱住自己雙腿的輕言,莫名地覺得有些頭疼。

前世她因為家族醫學寶典被盜,只身前往黑道總部,半路卻被家族長老出賣,以至于還沒到總部就被劫殺。再次醒來,就聽到輕言在她耳邊絮絮叨叨。

“大小姐,你是慕家嫡出的大小姐,家主怎么可以因為你打壞了一個花瓶就把您打發到戒律院啊!”

“大小姐,你好歹求求家主,說不定家主就會心軟!”

“二小姐就算是天生的鳳凰體質又能如何?以后終歸是要嫁人的啊!她憑什么添油加醋地說你沒規矩!”

“大小姐,怎么半天不吱聲?你聽到我說的話了么?”

當時,慕瑾瑜目光微沉,她仔細看這破舊的古屋,以及面前穿著羅裙的少女,還有她短小的手,稚嫩的聲音,真實地不像在演戲。

她用了將近七年的時間,才說服她自己,她借尸還魂了。

借著慕瑾瑜的身體,她在這個世界已經生活了七年,這七年過的太安穩了,是時候該做點事情了。只是這個輕言,慕瑾瑜微微嘆口氣。

她想盡一切辦法,灌輸新的思想給輕言,教她眾生皆平等。可輕言總是奴性太重。平日相處倒也沒覺得她如此迂腐,今日擺明就是一個可以脫身的機會,偏偏這丫頭固執地讓她頭疼。

若是能離開慕家,她可不在乎被逐出家族,從家譜玉蝶中去名。

逼不得已,她只好暗暗動用內力,輕松掙脫輕言的束縛。

“輕言,我早就和你說過,自由勝過一切。”輕言惶恐地看著慕瑾瑜瘦小的背影,耳邊還響著慕瑾瑜的話。

自由?

自由難道真的比慕家大小姐的頭銜更重要嗎?

更何況,一旦被放逐,將會變成一輩子的污點。

只是輕言不敢在阻攔慕瑾瑜,因為她比誰都清楚,動用內力,慕瑾瑜的身體就會產生變化,很有可能再次毒發。比起毒發,逐出慕家所承受的痛楚少了許多。

慕瑾瑜素手推開吱呀作響的門,眼神利銳地掃過站在院落中的人。她那瘦弱的身形,放在以前,慕月柔會覺得慕瑾瑜是風一吹就會倒的廢物。而此時此刻,慕瑾瑜卻是背脊挺直,眼神堅定,竟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氣勢,讓慕月柔心里一震。

院落站著的丫鬟和護衛感覺有一種說不清楚的壓迫感,竟隱約覺得慕瑾瑜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讓他們心生敬畏,忍不住想要臣服在她的腳下。

慕花顏有些吃驚地看著一身素衣,淡然地站在面前的慕瑾瑜,許久不見的她,什么時候出落地如此脫俗。竟然一點兒也不比慕月柔遜色。

“不知二妹妹,三妹妹,怎么肯屈尊到戒律院的?”稍帶沙啞的聲音響起,聲音不大,卻足夠震懾在場的人。

而之前跪在雪地上的丫鬟,突然激動地嗷嗷大叫:“輕言,不是讓你攔住大小姐的嗎?”

“閉嘴!主子在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慕月柔呵斥道。那個廢物好不容易踏出門檻,可不能就這么功虧一簣。

哪怕是戒律院,她慕月柔也要讓慕瑾瑜再沒資格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