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過多久,夕陽已盡,忽聽吵吵嚷嚷一群人靠近了這柴房,只聽有人大聲道:“小姐,我們奉老爺之命,來將這柴房里的人綁走。不知小姐可許我們進去?”
那蘇凝玉看了謝梨安一眼,淡然回道:“這柴房里只有我一人,你們難道吃了豹子膽,敢把我綁走不成!”
謝梨安終是受不住她這一份千嬌百媚,垂著眼甚是心虛道:“在下只怕……只怕小姐嫁人了,便再不能一同賞月做賦了……”說罷抬起眼,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
蘇凝玉愣了一愣,驀然掩嘴笑了。待笑了一會兒,方才道:“公子這樣怎好,有什么話,似都不敢說似的。”她忽然停下,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一瞬之間便陷入了憂傷,許久才又道:“公子的這一份心,凝玉打從那日在青玉小樓之時便就明白,卻不知凝玉的這一份心,公子什么時候才懂。”
語畢,謝梨安只見蘇凝玉的眼里似是泛起淚光,他不禁心疼,欲要上前,卻仍舊顧及了男女授受不親,便終還是不曾有所行動。
“我……”謝梨安一時不知如何應她,結結巴巴竟無原先的伶牙俐齒了。也罷,每每見了這蘇家小姐,謝梨安總會失態,這也不是頭一次了,誰讓這小姐這般秀外慧中,相比之下,謝梨安竟覺得自己一時成了下里巴人。
蘇凝玉見他不說話,便愈發起了興趣,抬起一張桃花小臉,嬌滴滴道:“你到底,為什么害怕?”
許是她的氣勢將門外那群人唬住了,只聽門外靜了一陣子,那帶頭人賠笑道:“小姐好歇息,許是我等弄錯了,我們這就回去再問問。”不多時,便走得一干二凈。
蘇凝玉送了一口氣,回頭看了看謝梨安,只見他滿面通紅呆若木雞,用一雙眼睛癡癡地看著她,一動不動站在那里,好似一個受了訓的孩童,不禁“噗嗤”笑出聲來。
門外人怔了一下,陪笑道:“小姐,我們哪里有那個膽子?可是老爺的吩咐我們也不得不回去交差。我們做下人的,兩頭為難喲!這樣可好?小姐讓我們幾個進去看一眼,若是沒人,我們也好去回話,若是待會兒老爺來了,看見里面有人,想我們幾個該是躲不過一頓打罵了!小姐,你就可憐可憐我們吧!”
“好啊,我也聽出來了,你忖量著自己比他們有體面,故而敢不聽我的話!”她說罷又看了一眼謝梨安,竟伸手解著衣服上的帶子,將自己的衣服一層層剝下,終只留了一個鮮紅的肚兜……“你們要是想進來,盡管進來便好,可是本小姐話放在這里,若是看見什么不該看的,我必挖了你們的狗眼割了你們的舌頭!”
謝梨安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致,那蘇家小姐,此刻便如同一塊被包裹在金色錦盒里的羊脂玉一般,膚如凝脂,粉妝玉砌,吹彈可破。他竟覺得她已不只是一個女子了,更甚是一件是上天苦心雕琢出的藝術品。
蘇凝玉愣了愣,忽然換了張冷臉,硬生生抽離了他的手,似賭氣一般皺眉道:“你在胡說些什么?”
謝梨安見她忽而冷淡,不覺有些慌了,急忙解釋道:“我也不過是隨便問問,才剛躲在窗戶下聽見的,說要嫁給一個姓符的男子,我只怕這是真的,因才忍不住問問。”
蘇凝玉聽罷,抬起眼笑道:“怎么,你怕甚么?”
謝梨安見她忽而莞爾一笑,雙頰隨之也漸漸染上桃花色,方才明白才剛那些話是在玩弄自己,不覺退了幾步。
誰知這蘇凝玉咄咄逼人,跟上前去,委屈地問道:“你都看見什么了?”
謝梨安哪里能說的出口,張了張嘴卻又低下了頭。
蘇凝玉見罷輕嘆了一聲,淡淡道:“你既都看見了,那就不必再問那句話了。”
謝梨安不解道:“姑娘指的是在下問的哪句話?”
蘇凝玉凄凄道:“以后莫再問我是不是嫁人了……這句話了。”
“姑娘不是要嫁人?”謝梨安難掩激動道。
蘇凝玉嘖了嘖嘴,皺著眉道:“你怎么木魚腦袋呢?我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你竟還不明白?我一個姑娘家,被你看光了,除了你還有誰能娶我?”
謝梨安登時又紅了臉。他哪里不知才剛她那樣大膽的舉動,不過是為了嚇走門外那些人以此護著自己,若是那些人果真不管不顧沖進來,她也有借口滅了他們的口。
謝梨安想至此處,不禁感動異常,理了理衣裳,作揖道:“蘇小姐的一片苦心,謝梨安都記在心里,日后若是……”
蘇凝玉不等他說完,水靈靈的眼睛忽然一瞪,甚是不滿道:“日后?誰知道日后你變成什么樣了?為了救你,我連姑娘家的貞潔都不要了,你不會……不想對我負責吧?”
“不,在下絕無此意,只是……那日看見太子殿下進了小姐府邸,便只怕一切都是在下的一廂情愿,因此……因此再不敢妄想什么。”
蘇凝玉忽然沉了臉,轉過身去冷冷道:“別再提太子了,那自然不是我的意思,你難道不能明白嗎?”
謝梨安癡癡看著她,他著實不能明白,卻又不敢發問,只怕問錯了什么,又討了她的嫌。
蘇凝玉又長嘆了一聲,微微笑道:“好了,謝公子,我們還是快離開這里吧,有什么話路上再說。”
“離開這里,那是去哪里?”謝梨安不解問道。
“去哪里都可,只是莫再在這蘇府呆了。爹爹也不傻,見他們不曾帶人回去復命,必要親自過來,到那時候這樣的計謀可就不管用了。”
蘇凝玉說著便去開門,可才至門前,便已聽見遠遠有腳步聲逼近了。
詩云:
井底點燈深燭伊,共郎長行莫圍棋。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謝公子,你怎么了?”蘇凝玉一邊將衣服一層一層穿好,一邊故意問道。
那謝梨安恍然驚醒,卻更不知所措了。他眼神躲閃,慌忙轉過身去,卻又覺得此舉虛偽,便又回了過來。
蘇凝玉走上前問道:“我瞧謝公子,怎么這樣害怕?這柴房里只你我二人,會有什么惹得公子害怕的?”
謝梨安不敢看她的眼睛,將臉瞥向一邊道:“正是……正是姑娘讓在下害怕了……”
“我?”蘇凝玉輕笑一聲,“我這個弱女子,哪里有那樣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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