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三自聽說蘇木易身體抱恙,且一天不如一天后,也留心起好藥來。
因不知蘇木易具體病癥,從朝堂里頭也探聽不出御醫診出的是什么病,便不好去問劉葵歌,只能自己瞎摸瞎找,尋到大補的就托人悄悄往朝堂里帶,尋一個小官員獻上去。但聽說用了之后仍舊是沒什么起色。
就在這個時候,她也忘了是從哪兒聽說,蘇城法華寺的蘇渙居士,有能活死人、肉白骨的長生肉。
她原本以為是大公子與她說的,后頭徐厚卻問起為何去頻頻去法華寺煩擾一個和尚,她還覺得奇怪,反問徐厚道:“不是大公子與我說的嗎?”
往來了幾次,蘇渙贈了她一瓶血,說是可以給花三口中那個病弱的花四試一試。花三感恩戴德收下,暗地里勻了大半留給蘇木易,想要感激蘇渙,錢財銀兩他也不收,珍奇寶物他也不需要,也不用她為他殺人。
花三不愿意白白欠了人家的情,就問蘇渙:“你有什么想要的東西,可管與我說,上天入地我能辦得到的,必給你拿回來。”
蘇渙見她拍胸脯夸海口的豪邁氣勢,不忍拂她意,認真想了半日,支吾道:“倒是有一樣……聽說過,但沒見過,很想見一見、讀一讀。”
花三便問道:“是什么東西?”
蘇渙便說,是一本佛經。
花三那時還想,一本佛經,有何難的。
蘇渙便道,那本佛經珍貴難得,是前朝一個從西域來的高僧千里迢迢帶到當時京都,專程獻給前朝皇帝的,是佛陀入滅第九十天時,摩訶迦葉親手書寫記錄的上座部集結中的小小一部分,十分難能可貴。蘇地裂崩之后,這本佛經流落到民間,叫有心人士偶然得之,呈給了當時的蘇尊,此后一直供奉在朝堂佛院的佛塔之上。上算黨爭之后蘇太尊失利退位,遷居蘇城之外的行宮,當時從朝堂里頭帶走了一部分奇書典籍,其中就包含這一本,后來聽說這一本被蘇太尊賜給了榮嗣,藏在榮將府里頭。
花三道:“這有由何難,榮將府在內叛里頭遭了一場火,又遭當時痛恨榮嗣的流民和一小撮朝堂軍洗劫過,這本佛經必是已經流落在民間了。這幾年我從民間尋回不少當日從榮將府和行宮流落出來的東西,你給我一些時間,我必定也能找到的。”
蘇渙猶豫道:“這一本……后頭被人獻回了朝堂,此刻……應是在朝堂的修書院里頭。”
花三聽罷,心里一“咯噔”,默了一默,有些后悔,但海口已夸下,又不好收回,咬了一咬牙,硬著頭皮道:“無妨,居士想要,我想辦法拿到便是。”
蘇渙見她面有難色,勸解道:“我不過是隨口一提,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朝堂之地守衛森嚴,姑娘不要以身犯險。普度眾生本就是我等修佛之人的職責所在,更何況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能助姑娘妹子得回康健,也是我的功德。”
花三想了一想,想到曾聽大公子說過,當年念家領著人到蘇城,驅殺了余下的榮家軍與流空軍后,念昔水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親自帶人到行宮,將行宮內藏的書冊運回朝堂去,其中便包括了榮家劍譜等花三想要的書。后頭蘇木易下令修繕典籍,成立了一個專門存放這類流落出去又尋回來的書,便是如今的修書院。
修書院這個地方,落在朝堂宮西南角處,靠著朝堂宮墻,宮墻高一丈八,墻外頭就是尊家的圍獵場,有高山有密樹,有百獸出沒,看著是兇險,但少人巡視,她又有百鴉隨行,可以無聲驅逐野獸,她輕功也還算了得,一丈八的墻上借力幾點,于她而言是一件輕易的事情。
心里盤算了一陣,決定將蘇渙要的佛經和榮家劍譜一并偷出來,路線都想好了,覺得可行,便抬了頭,對蘇渙咧嘴一笑,道:“我自有辦法,居士等我好消息就成。”
過了幾日,等到月黑風高的時候,蒙了面,背了刀,帶了鴉,順著之前想好的路線,果真一路順順當當,翻墻穩穩落到了修書院里頭。
修書院夜里無人把守,大概是將已得的書籍修繕整理得差不多,也并坊間傳說的燈火通明、文臣熱火朝天的修書景象。
花三順順利利尋到了蘇渙要的佛經,分在宗教典籍一類,被細心收妥在一個鑲象牙的黃金珊瑚寶匣里頭,那匣子太張揚,只差在上頭寫上“此處有極其貴重物品”了,花三都不需要猜測就能篤定這必是那佛經。
但尋遍了整個修書院所有藏書,都不曾見到那本榮家劍譜。
花三此時與蘇奴說當時事時,花黍離與蘇渙部分撇去不說,只從夜探修書院這段說起,道:“我擔心是修書院內書籍太多,我一雙眼睛一本一本找過去,總會有遺漏的,但尋到天亮還尋不得,之后一連去了三晚,如何細細找尋也找不得。”
花三將佛經交給蘇渙,因不甘心未找著榮家劍譜,連著又去修書院找了三個晚上,一無所獲。
到第四天,從朝堂里頭傳來佛經被盜的消息,花三夜里再去探時,自圍獵場開始守衛便呈十幾倍地有所增加,花三獨身一人,硬碰不來,巧取不得,悻悻去蘇渙那處,交待蘇渙千萬莫說那佛經的事情。
蘇渙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以為她是擔憂遭朝堂追責到她頭上,將佛經還給她,叫她找機會放回去,并還安慰了她幾句。
花三想不出與行宮其他書籍一同被送進宮的榮家劍譜在何處,為何行宮當時藏著的所有書籍都在,偏偏是榮家劍譜不知去處。思想不得,收了蘇渙謄寫完了的佛經,找了個木箱子裝好了,趁著夜色往修書院某位文臣的院里一扔,帶著蘇渙的血回了五莊,找花四試藥去了。
花三與蘇奴道:“我那時候百般尋找不到榮家的劍譜,以為劍譜大概是被行宮的大火一起焚了。榮家又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世上原本再也沒有人會用榮家的劍法了。但這樣一群女殺手,用著蘇北的青玉,用著榮家的劍法,當日里行宮所有的書冊都是由念昔水運送的,偏偏榮家劍譜不在了。蘇大人,難道您不懷疑,是念昔水將劍譜偷偷帶回了念水山莊,并練出了殺朝堂官的這群女殺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