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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目光冷冷,點了點頭,又不知從哪里變出來另一只布袋,看布袋里鼓鼓的,偶爾還搖動一下,很顯然里面是有另一只花種的。
少年手心托起黑布袋,卻沒有給云靈鳶的意思。
“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云靈鳶道:“好。”
少年問她:“你要救之人是誰?”
云靈鳶思量片刻,道:“未婚夫。”
少年又問:“為他,你寧愿魂飛魄散?”
云靈鳶答道:“被你這樣一說,倒是有幾分壯烈的意味了,可我哪有那么偉大,有的選,當然還是活著的好嘛,若這是救他的唯一辦法,我又有什么辦法?而且,我就是這樣的人,他愿為我豁出命去,我也只不過是禮尚往來。”
少年挑起一邊眉,問:“禮尚往來?”
云靈鳶點頭道:“嗯。”
“不是未婚夫嗎?你不愛他?”
云靈鳶為難道:“我……不知……。”
那少年又問:“若是魂飛魄散的是紫惑,你又當如何?”
云靈鳶蹙眉道:“我……不知。”
她更不明白對方為何無端端提起紫惑,這是在問她,更愿意為誰魂飛魄散嗎?
少年沉著面容,一聲不吭,就聽云靈鳶道:“紫惑不會魂飛魄散……”
聞言,那少年嘴角微彎,道:“為何?”
“不為何,他就是不會。”
那少年哈哈笑了兩聲,道:“若是紫惑的話,云靈鳶說一,他便說是一,哪有什么原則可言,別看是魂飛魄散,她若想做,他便替她做!是這樣的吧?”
被他這么一說,云靈鳶都心虛了,“哪里是這樣……紫惑他……”
她原本想說,紫惑并沒有那么在乎她,轉念又一想,真是可笑,她對這個少年解釋什么,她甚至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想到此,她便問:“對啦,聊了那么久,未請教怎么稱呼?”
少年道:“我豈能有什么稱呼,我只不過是他的一縷魂罷了。”
“誰的魂?”
少年微一側首,道:“你猜。”
云靈鳶就要脫口而出紫惑了,但又感覺這少年的心性活潑有趣與紫惑的低調內斂很不一樣,分明不是同一人,但又一想,神魂既出分離,他們便是兩個個體,一個在冥間一個在人間,各自有不同的生存環境,習性不同豈不是正常?
她只猶豫了一下,那少年卻無意再等她猜,忽然實體變得虛幻起來,當著云靈鳶的面,從布袋里拿出紫魂花種,
云靈鳶心說,這枚花種是救夜暝的希望,可別再給他玩爆了,正想著跟他要過來,突然那圓球張開大嘴,在一口一口的撕咬吞噬他的靈魂。
少年張開雙臂,一副放松到簡直像在自家后花園里擁抱大自然的表情,可是云靈鳶知道,靈魂被撕咬被吞噬絕不會是什么好的體驗,
察覺到云靈鳶的眼神,少年回頭微微一笑,那是一張甘之若飴的臉。
云靈鳶不會猜不到他在干什么,可她還沒搞清楚對方為何要這樣子做,那個圓球似的紫魂花種就當著她的面將少年的靈魂吃的一干二凈。
那花種吃食了靈魂,便安靜下來,圓球上的兩只綠豆一樣的小眼睛也緩緩的合上,看著像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哈欠后慢慢的進入睡眠狀態。
拳頭大的花種從半空中慢慢往下沉,這個時候,云靈鳶已經聽到那花種傳出來的均勻的呼吸聲,花種一直沉到地底下。
從種子接觸到地皮開始,天地就發生了變化,天空原本還是落日余暉,如今已是遮云蔽日,天空像是被墨水刷過一二三四遍似的,越來越黑……
地面上,星星點點開始泛著紫熒色的光芒,以肉眼的可見速度,從點到面,越擴越大,直到整個視線范圍內的大地都鋪上了耀眼的紫光,美妙而震撼。
眼前已經變成一片巨大的紫魂花田。
樂姍道:“主人,紫魂花要去搜羅碎魂了。”
這一幕無論落在誰的眼里,都是心潮澎湃,樂姍活的年歲長,早就聽聞過紫魂花的傳奇。
樂姍的話音剛落,紫色的光像導火索一樣,地上的每一個紫點都開始向四方射出,變成密密麻麻、搖搖擺擺在空氣中攀爬的觸絲,他們極為靈活,一旦搜羅到碎魂便立即收縮回來,不一會便在地上形成一個淺淡的虛幻人影。
盡管只是虛淺的像是塵埃在陽光下閃動的虛影,但云靈鳶還是被激的眼眶發燙,一陣鼻酸。
云靈鳶飛快解下抹額一甩,抹額變成碧靈被她抱在懷里,她忽然有些手腳無措起來,只是一個將琴打橫抱起,坐下彈奏的動作,這樣的動作,應該早已行云流水才是,可她卻是連琴都放反了。
“女主人,是公子……那個是公子的神魄……”
扶風在云靈鳶的手指上探出一個頭來。
樂姍也道:“主人,那是靈王殿下……是他……”
所有人的聲音都壓低著,生怕把那些塵埃一般的碎魂震散,他們的聲音都微微顫抖著,云靈鳶簡直一句話都不能說,感覺像是被一個塞子堵住了喉嚨。
清泠泠的琴聲響起,一圈又一圈的琴音蕩過那些紫色的觸絲傳到那虛幻的魂影上……
修復神魂真是一個超級漫長的過程,扶風和樂姍每天都緊繃著神經注意著那個變得越來越清晰的神魂,他雖然虛幻到像是能被一陣風吹散,卻還是很頑強屹立在那里努力復原。
云靈鳶連續彈了十多天,已經蛻變為靈術師的她也仍然承受不了半個月一刻不停的彈奏,她的十指血淋淋的,血滴進琴弦里,發出異樣的咚咚聲,每一根琴弦都沾染了血,扶風和樂姍盡管心疼,卻也沒人敢勸她停下來……
照靈魂的緩慢修復速度,安魂曲還得孜孜不怠的奏上一個月……
可是,就是現在,那個被無數紫光包裹著的靈魂,忽然極速凝聚為一個完整的靈魂,那修復的速度令人生疑,那至少不是安魂曲的作用……
驀地,他扯斷了那些附在他身上的紫魂花觸絲,一下躍上了屋脊,一步一步的走向云靈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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