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救我!”
抬頭一見玉榮惠,這小內侍跟見了娘似的,扯開嗓子就嚎起來。
“住口!什么時候輪到你在這大呼小叫的。”
畢竟是一院之主,雖身居下風,可人前該有的氣度儀態絲毫不減。
死命地擠兌出個好臉子,玉榮惠朝我身邊湊來。
“看來是我白擔心了一場。瞧妹妹這氣勢,不像是抱恙在身的人。”
大概是理著了頭緒,那逢迎的笑越發自然起來。
“后宮講究和氣。奴才們不懂事,我們這些做主子的自然要多擔待些,才顯得大肚能容。妹妹,小柳子若犯了什么事兒,你交代一聲,我帶回玉瓊院處置便是;咱們姐妹這么不冷不熱的僵著,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
瞧著玉榮惠那蔥白的纖手朝我伸來,我眼角一挑,立即擋開了她的示好。
“當不起姐姐抬愛。我素來性子直,心眼小,有些話還是當面挑明來得痛快。”
我冷笑在唇,掃了眼受制于玄冥之手的小內侍,繼續說到。
“皇上有口諭立在我芳華苑,如今你院中宮人公然抗旨,潛入我金縷閣意圖不軌;若此事就這么不了了之,我豈不是打了皇上的臉面?”
“至于嗎?不就是個不長眼的奴才,走錯路,誤闖你的寢殿,妹妹何必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還把皇上搬出來。”
笑如日斂云頭,玉榮惠頓時變了個臉。
“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妹妹是聰明人,這么淺顯的道理難道還不明白?”
“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我分毫不讓,立即把話掐死。
“你我根本沒有相見的理,老死不相往來,才是最好的相處方式。”
“李淳元,你存心和我過不去了?!”
頓時,玉榮惠臉更唱大戲似的,撤下她平日那副溫順和氣的面貌。
“別以為在皇上面前耍了出‘苦肉計’,得了些臉面就能在這后宮橫行無阻!我告訴你,后宮的日子還長著,指不定你哪天就得挪窩去那掖庭呆著。”
“哼,掖庭?將來去得了去不了,尚是未知數,可眼下我知道您離那地方不遠了!”
目光順勢一斜,領著面紅耳赤的玉榮惠,朝玄冥那頭望去。
玉榮惠一見玄冥手中逮著的銀環蛇,也是嚇得花容失色,踉蹌地朝后退了兩三小步。
“李淳元,你,你想干什么?”
眸明如星斗,我道:“這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
這么點頭腦,還想跟我斗?蔑笑間,我能預見玉榮惠將至的草包慫樣。
“你讓宮人潛入我寢殿放蛇,奸計未遂,反被我人贓俱獲;若此事捅到皇上面前,玉榮惠,你說是我該進掖庭呆著,還是你?”
“你血口噴人!”
“我就血口噴人,怎么滴?你昨兒個敢指使宮人對我下毒,今天放條毒蛇又算得了什么?即使我相信你不會蠢到如此地步,可鬧到皇上面前,逮不住人,只能拿你做冤大頭。”
“你這是栽贓!我沒做過的事兒,我不會認,皇上他也不會信!”
“唔,看來你還是太高估自己了。”
審視著氣急敗壞的玉榮惠,我再一次把警鐘給她敲響。
“一個不得圣寵,靠見風使舵巴結旁人上位的后宮小主,若因此事打入掖庭,皇上不會心疼,你那些靠山更不會拉你一把;相反,能為后宮騰出清凈,何樂而不為呢?”
瞧著她那慘白的面色,是我見過最好看的顏色,那是發自肺腑,洞徹心扉的畏懼之色。
我上前拍拍玉榮惠的肩,提醒到:“看時辰,皇上也該快下早朝了。屆時皇上來我芳華苑用早膳,姐姐在這兒,咱們正好同皇上說說,了結這樁公案。”
“淳美人!”
一瞬間,玉榮惠的心防潰不成軍,猛地跪在我跟前。
“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求你高抬貴手,饒了我這一次!榮惠一輩子會記得你的好!”
“不見的吧,恐怕是記恨我一輩子才是。”
她腳軟想跪,我也懶得去扶。
“我進宮不過一個月,你我間算得上井水不犯河水,可你卻暗中對我下絆子;我此時饒了你,將來誰饒過我李淳元?”
玉榮惠急辨:“淳美人心中清楚,你礙得是金華殿那位主子的眼,不是我玉榮惠!我也是看人臉色行事,你何苦同我百般計較;生存在后宮中的女人,哪一個又不是如履薄冰?”
我斬釘截鐵地打斷玉榮惠,不讓半分:“別拿這一套誆我。你錯就錯在不僅沒眼力價,而且欺負錯人了!”
“你,你還想怎樣?!”
“怎樣?”
我冷冷一笑,轉而看上玄冥手中那條銀環蛇。
“簡單,讓這條銀環蛇咬你一口,此事我便作罷!”
“李淳元,你個毒婦!”
顫顫瑟瑟間,玉榮惠跟見了鬼似的,不停地往后縮。
而我只是遞了個眼色,玄冥就徐徐不急拎著銀環蛇,朝玉榮惠走去。
“來人!別過來!救,救命!!”
“這是芳華苑,喊破喉嚨都不會有人來救你!”
我旋身落座在旁,邊看著這出好戲,邊繼續點評到。
“玉榮惠,要是這事真捅到皇上跟前,你在掖庭中少說得關個十年八年的,屆時人熬得人老珠黃,皇上更看不上你;索性痛快讓它咬一口,興許太醫來的及時,救你一命,至少你的榮華富貴還在。”
“你個毒婦,瘋子,救命!!啊”
一聲慘叫間,玄冥扔出去的銀環蛇死氣沉沉地掛在玉榮惠肩頭,而她跟只歪脖子鴨般,頭一斜,受驚過度昏厥了過去。
“就這點膽子,也敢出來禍害人?”
就這么點精彩,儼然沒了玉榮惠這位名角表演,寡了興致。
我揉揉眉心,掃過玉榮惠那兩奴才,冷冷說到。
“你們倆還愣著干嘛?還不把你這草包主子扶回玉瓊院去,難不成還等著皇上來料理你們主仆三?”
有點眼力價的,都聽得出我這是在網開一面,玉榮惠身邊兩宮人千叩萬謝,架著他們不省人事的主子快速開溜。
喚雪盯著地上的銀環蛇,膽憋大的上前踢了兩腳,見蛇仍死挺挺地團在地上,驚聲問到:“主子,蛇什么時候死的?”
“你問玄冥唄。”
我聳聳肩,從椅子上撐起身,吩咐到玄冥。
“處理干凈些,別一會兒皇上來了,讓他瞧出什么端倪來。”
喚雪在后緊跟,反復瞧觀我臉色后,問到:“主子,您就這么輕易地饒過玉榮惠?”
“難不成真咬死她解氣?這事兒,全當給玉榮惠長長記憶,點到即止,咱們見好就收;再者,憑她的本事,沒臉再鬧出什么幺蛾子。”
一刀了結敵人,是逼不得已的下策,要讓她對你時時誠惶誠恐,諱莫如深,才算得上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