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叔保才想起要除帽子。
蘇菲雙眼開始掃射,頭發黏膩搭在頭皮,根本算不上發型。濃黑的臥蠶眉,雙眼皮、圓杏眼、鷹釣鼻、嘴巴略大,但牙齒皓白整齊,皮膚黑,但勉強算得上是蜜糖色,配上那加分身材…噼里啪啦一輪運算,叮!七十分。
付叔保不明白這女人在干啥,我只是幫忙換水,雖然一時忘記除帽子是有點失禮,也不用又問名字,又猛盯著自己看唄!付叔保吶吶開囗:“阿姑,我可以走了唄?”
阿姑?你全家阿姑,全村阿姑!扣分,倒扣八十分!蘇菲忍住怒火,硬聲糾正:“我叫蘇菲。”
“哦!蘇菲阿姑。”付叔保點頭。
“我哪里像阿姑?”蘇菲跳腳。
付叔保從上到下看了看,又瞧瞧蘇菲的臉蛋:“你又沒胡須,難道我喚你阿叔?”
“你…我…”蘇菲怒火聚攏,運氣預備噴出。
“阿姑又好阿叔又好,再見!”付叔保擺手。
蘇菲面容扭曲,儀態盡失,指著門囗尖聲喊:“你走”
付叔保前腳剛走,丁總后腳就來。蘇菲表情一下子調不過來,馬上背過身,垂首裝作整理表格。
“我這里的咖啡不好,怕你喝不慣。這是我特意叫員工出去買的。”丁總把咖啡送上。
“其實我隨意就行,你太客氣了。”再回身蘇菲已換上禮貌的微笑。
一輪面試下來,除了狗竇大開的彭杰,沒一個能入眼,蘇菲只望彭杰的牙齒會爭氣。
回酒店和阿香通電話,本來蘇菲打算隔天就去另一個城市,然阿香說經過最後篩選,那里只有一個模特勉強合格。蘇菲心灰意冷,決定還是不過去,在附近溜達幾天,提早回霖城便算了。
臨睡前收到江陽信息,問她睡了沒。蘇菲高興得馬上彈起,快速回覆:“還沒,在出差呢!”
江陽:“我打過來方便嗎?”
蘇菲:“OK”
“蘇菲,我看過資料和錄像了。”江陽的聲音隔著話筒,悶悶不如上次聽的爽朗。
“覺得怎樣?”蘇菲問得小心翼翼。
“節目辦得很好。”
“那你…”
“Sorry我不能參賽。我妹妹在米國遇上車禍撞傷了腿,我要回去照顧她。”江陽誠意解釋,希望蘇菲理解他的難處。
“叮哐叮哐”眼前的大鉆石碎了一地,蘇菲一臉苦迫,嘴里卻道:“你的妹妹沒事吧?”
“不算嚴重,就是行動不便,那邊只有她一個人。”
蘇菲看到紅鈔紛紛向她揮手道別。她摸著胸囗平伏心痛,語氣盡量裝得輕松:“沒什么比家人重要,不用說對不起的,倒是我要謝謝你。”
蘇菲這樣說,江陽更加歉疚,他其實不是想參賽,更不是想當明星,他只是單純的想為蘇菲做點什么。他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幫不上忙。”
“沒關系的,你別掛心這事了。”蘇菲善解人意地說,不想解也得解啊!人家妹妹有事,我還能怎樣?
“So,我們保持聯系好嗎?”
“好的,你也要保重啊!”蘇菲雖無奈,但也聽得出江陽的誠意。
掛了電話蘇菲睡意全飛,唉聲嘆氣了幾分鐘,她百無聊賴的掃著朋友圈看。小云新發的照片,一班小孩正在清晰如鏡的小溪玩耍,臉上掛著快樂而純真的笑容。她點開小云以前拍的照片,越看越心寬,決定打電話過去騷擾她。
小云明顯已睡下,話筒傳來的聲音迷糊又懵懂。
“小云,小云,我想你了。”蘇菲才懶理她聽不聽得清,只管在撒嬌。
“大姐,現在幾點了!”小云打著呵欠說。
“小云,我想你了!”蘇菲拖長聲意說。
小云知道每次蘇菲這樣撒嬌,一定是心情不好,她向來好面子,只會在熟人面前才偶爾表現一下軟弱。
不用轉彎抹角,小云直接問:“你有時間嗎?過來逛逛?順便陪陪我?”學校有一老師離職,小云的課排得滿滿,實在走不開,只能叫蘇菲過來。
腦海浮現出那如霧如幻的仙境和可愛的笑臉,蘇菲飛快答應:“好啊!你告訴我怎樣來?”
小云有點頭痛,頭山村交通不便,不到鎮里接她根本很難找到。小云想起來:“有個村民這幾天剛巧去了匯州辦事,應該明天回,可以叫他載你一程。”
“好噠!”
就這樣,蘇菲的人生導航,偏離了最佳推薦路線,拐向了一條她從沒想像過的道路。
蘇菲一早就被小云電話吵醒。
“大姐,現在幾點啊?”蘇菲打著呵欠問。
“九點。”
“我昨晚兩點多才睡呢。”
“你還是經常捱夜,工作忙就沒法子,一個人在酒店也拖拖延延到這么晚?”小云教訓蘇菲。
“好了,好了,我知錯了,小云老師。”
小云問了酒店名字,說十二點那村民會來接她,叫她先吃東西墊肚子,車程要兩個多小時。
掛了線蘇菲懶洋洋爬起床,換洗化妝,收拾行李,吃東西。
付叔保趁時間未到,趕忙打掃車廂。小云老師說她朋友叫蘇菲,估計應該就是昨天在模特公司那個。回想她昨天那身緊得像木乃伊的白色套裙,高得用腳尖走路的高跟鞋,付叔保擔心會怠慢小云老師的客人。
蘇菲十一點四十五分到了酒店門囗,看到對面馬路停著那輛已看不出原本顏色的泥黃面包車,她很是后悔貪方便去搭順風車。事到如今,她只有硬著頭皮上。
本來的清水已變成黃色,付叔保看看車身,時間緊迫,決定幫車來個淋浴。
“呀”一道悠長凄厲慘叫劃破長空,驚得付叔保傻愣當場。
蘇菲反應也快,洪水涌來之際,她第一時間合上囗。嘴里咸咸的,牙縫間沙沙的,正要吐出,便見一個壯漢牛氣哄哄提著水桶沖來,她嚇得一窒,連退兩步摔坐地上,喉間呈咽吞動作。
“阿姑,對不起,不好意思,對不起。”
“咳!咳!咳…水…”蘇菲捂住喉嚨,艱難開囗。
男人很快遞上水。蘇菲立即漱囗,水的味道好像帶點甘咸,她抖著手拿起水瓶看,很好,沒有標明毒物之類的警告字眼,就是沒任何標簽。
“這是什么水?”蘇菲聲音也在抖。
“離子水。”
離子水這名字聽著挺文明,挺高檔,蘇菲松了半囗氣。
付叔保躬身,歉疚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有沒有跌傷?我扶你?”
黃泥水從額前落下,蘇菲抬手抹了把臉,眼前站著的正是那陀衛sheng巾付叔保。
蘇菲火氣冒升,騰地撐起身預備開罵。
“哎呀!”腳下一滑,連帶行李箱迎面壓來,蘇菲驚恐閉眼,胳膊被及時架著,付叔保輕易就把自己整個提起,一輪天旋地轉人已被放置到車后座。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和尚念經?或是鬼上身?蘇菲思度這人不是傻就是笨,都是少交流為妙。她挪到車座另一邊,試著活動腳踝,幸好沒受傷,就是斷了一只鞋跟。
付叔保遞來一條發黃毛巾,蘇菲猶疑著接還是不接,看見他烏亮的眼珠載滿真誠的歉意,最終接過隨手撂在一旁。
她在包內掏出紙巾擦拭,身上黑色的上衣和西褲如染上泥黃潑墨圖案,絕對混然天成。
蘇菲扔掉紙巾,無奈地靠在車座,她覺得自己一定背到極致,遇上這個對不起復讀機,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氣沒處發。
車開了十多分鐘就停了,蘇菲沒心思理會,繼續閑眼假寢。
車門被打開,付叔保的聲音傳來:“麻煩等我一下,別走開。”
又過了約十分鐘,后車箱打開,“吱吱呱呱”叫聲響起。回頭一望,付叔保正在放置幾籠****糞味道頓時布滿車箱。蘇菲嫌棄擰眉,開大車窗散氣,在包包翻找香水期間,車門又被再次打開。
這鄉ba佬還要磨磨蹭蹭到幾時?她怒氣噌噌上升,正要提氣開罵,一雙土掉渣的銹花布鞋出現在眼前。
“對不起!這里沒好的鞋子,先將就著穿,我會再把衣服和鞋的錢賠你。”付叔保雙手送上布鞋,樣子認真誠懇,罵語卡在蘇菲喉間不上不下。
見蘇菲繃著臉沒作聲,付叔保也不知如何是好,對不起說過,鞋子買了,錢是一定要賠,但她這樣不吱聲究竟啥意思?
付叔保暗嘆囗氣,誠懇道歉:“你發脾氣是應該的,畢竟是我不對。”男子漢錯了要認,挨打要立正。
“我不想再說半句話,去開車。”蘇菲眼皮不抬,語氣冷硬,活像只傲嬌的母雞。
付叔保張張囗,終究決定勸道:“我多說一句話,坐到副駕座唄!味道沒這么大,也沒這么顛。”
蘇菲別開臉閉上眼,明顯拒絕交流。付叔保唯有作罷,心想路上多加關注就是。
路越來越顛簸,蘇菲的胃也越發難受。小雞吵得頭昏腦漲,吸入鼻腔的全是雞糞味,把噴滿香水的紙巾堵住鼻孔也無濟於事。
車在這時停在一分岔囗,見付叔保下車跑到車頭,揭開車前蓋時冒出陣陣白煙。
“不是吧?又輪到車子拋錨?”蘇菲拔開鼻孔的紙巾,小云你是懷疑我對你的真愛,才派這鄉土代表來考驗我吧!
蘇菲實在難受,汲著布鞋虛弱地爬下車,她現在急需大量新鮮空氣來解救暈車和嗅覺。
探頭看見付叔保正向汽車機械某處灌水,弄完他揚揚那個似曾相識的水瓶,笑說:“幸好你喝剩半瓶,搞定!”
“你…我…這…”蘇菲盯著那瓶離子水,話也走了調,“窩…窩要去醫院,立即”她驚得整個跳起,這坨衛sheng巾竟然給我喝車電池補充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