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映慧如今沒有了曹家與母親曹淑卿提供各種各樣的貴重物品,就算有馬玉蓉這位好友,人家也不可能送她幾車東西做新年禮物,所以,給謝老太太準備的年禮,不過是四匹錦緞、一個象牙佛牌與一串沉香手串罷了。
不過,有了謝的種種勸說洗腦,謝老太太如今清楚大孫女的經濟狀況一般,倒也沒有嫌棄,只是另外要求看別人的禮單上都有些什么東西。
文氏只有一串南紅手串、兩匣宮粉與兩匹錦緞,錦緞的花色還是偏淡雅的,不合謝老太太的喜好。
謝顯之、謝謹之都是兩部朝廷印書坊今年新出的新書,另加文房四寶若干。前者還多得了兩匹絨,一匣古墨,顯然是用了心的。大約是謝映慧覺得自家胞兄年年都能得到內造的文具與官印新書,今年沒有太可憐了,所以特地自掏腰包給哥哥補上?至于謝謹之,那是順帶的。不過考慮到謝映慧從前對二房母子的厭惡態度,如今能記得給謝謹之送禮,已經是大大的進步了。就算有些偏心同胞兄長,旁人也沒什么話說。
謝得的是兩匹顏色粉嫩的貢品綢緞,另有宮花、宮粉若干,再添一對質量上等的玉鐲。
除此之外,謝徽之、謝涵之各得了一套內造的上等文房四寶,謝映芬得的跟謝差不多,只少了玉鐲。謝映慧一直不大看得起庶出的弟妹們,能記得送他們禮物,就已是意外之喜了。除了謝徽之有些郁悶,得到的文房四寶根本不合他的喜好以外,所有人都覺得很滿意。
謝老太太也很滿意,因為她的禮物份量最大,價值最高。盡管數量差強人意,但她至少不用擔心今年過年沒有體面的新衣可穿了。南下一行,她的私房折損嚴重,心里早就想著要找辦法貼補貼補,大孫女兒愿意孝敬她東西,她當然收得開心啦。
反正謝映慧的信已經讀完了,謝老太太也算是聽到了仇人的壞消息,心情大好,沒有多啰嗦什么,就忙忙招呼著珍珠走人,打算去取年禮,帶回后院細瞧了。都已經是臘月了,要做新衣,就得盡快開工,不然哪里來得及?!
她臨走前還特地吩咐了文氏:“慧丫頭送回來的東西,你一件也別給宗房與二房,知道么?我孫女兒的孝敬,才不許他們占便宜呢!”
文氏無奈地送走了婆婆,回頭看向兒女們,個個臉上都露出了苦笑。
這種無理的要求,他們怎么可能答應照辦呢?謝映慧也不是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孩子,送回來的東西里,早就分出一部分,上頭貼好了簽子,標明是送到哪一房、哪位長輩那兒的。不但宗房有,二房宋氏也不例外,連謝梅珺一家四口都沒漏下。謝映慧知道救了自家父親的是誰,她既然不齒于曹家人行事,自己當然不會做白眼狼了。
最終,文氏只能吩咐家里人,不要在謝老太太面前提起什么年禮的事兒,免得她老人家生氣。但私底下,該送的還是要送,這是要給謝映慧做臉,讓族人們在她未回鄉之前,不至于有什么不好的觀感,同時,也是在維護謝老太太的形象。后者在謝氏宗族中的名聲已經夠難聽的了。
書信讀完了,文氏心疼地覺得謝映慧如今不好受,這個新年在京城定會過得很凄清,心里盤算著要再派人給她送些東西去,便帶著宛琴迅速忙活開了。謝顯之微笑著吩咐身邊的丫頭菖莆帶著小弟小妹們去領各人那一份年禮,回頭卻給謝謹之與謝使了個眼色,暗示他們隨自己回雪松院去。
謝與謝謹之照做了。到了雪松院書房,謝率先開口:“可是大姐姐回信里又附了密信,提到之前那件事?”
謝顯之點了點頭,把一封開了封的信拿出來:“老太太過來之前,我先抽時間把這封信給看了。事情解決得順利。”
謝謹之接過信,交到妹妹手里。謝一邊打開信一邊說:“這就好。前些日子三弟來告訴我,說蕭瑞來了,好象有話要說,可還見到人呢,就聽說他被急召去了杭州,也不知道是出什么事了。他連一封信都沒來得及留,我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生怕京中會有變故。如今總算可以安心了。”
她迅速掃視了信的內容。果然,謝映慧把自己所知道的情況都寫在了信中,具體細節不清楚,但蕭瑞確實是請動了父親蕭明德出面跟三皇子密談,事后三皇子就把繡品交了出來。蕭明德將東西原封不動地給了蕭瑞,蕭瑞又原封不動地交給了馬玉蓉。馬玉蓉檢查過所有東西后,也就知道趙瀅與三皇子并沒有真正的私情了,于是很快就把繡品送還到趙瀅手上去。
據說趙瀅當著信使的面,就把繡品給丟進火盆里燒成了灰燼,一點兒都不在乎那是她花了許多時間與精力才繡出來的精品。她好象覺得那是某種臟污的物件似的,燒完之后,就立刻松了口氣。
馬玉蓉對趙瀅的做法并不在意,整件事她也向家人瞞下來了。謝映慧說,她保密不僅僅是為了保護趙瀅的名聲,同時也是在約束趙瀅本人。倘若趙瀅日后嫁入馬家,有任何行差踏錯,馬玉蓉是不會介意把秘密捅開來的。所以,為了自己的前程,趙瀅嫁入馬家后,也會一心一意侍奉婆婆,照顧好丈夫,做好一個馬三奶奶的。
謝看信看到這里,心下微微一動。
蕭瑞那邊表現出的態度,泄露出的口風,可不象是趙瀅與三皇子并沒有私情的樣子。可如今馬玉蓉卻這么信了……莫非蕭瑞在轉移所謂的趙瀅私物到馬玉蓉手上時,私下扣下了某種關鍵物品,又或是三皇子壓根兒就沒把東西交出來?
不過,趙瀅會在燒了繡品后松一口氣,又不象是還有什么重要把柄在三皇子手上的模樣。
謝暗暗惋惜,沒能與蕭瑞見上一面,否則定能弄清楚這其中的真相。
信還沒完,她又繼續看了下去。
謝映慧寫完趙瀅一事后,筆鋒一轉,又提起了庶妹謝映容。她提起了謝映容在聽說太子妃人選之后的種種怪異言行,以及那一場忽如其來的重病,還有謝映容病中的囈語。
謝映慧不知道什么“重生”、“穿越”,她只知道庶妹的胡話有多么驚世駭俗,若叫外人知道了,又會導致什么后果。她簡直沒法再忍受下去了,她想要堵上謝映容那張胡說八道的嘴!
謝心下頓時大驚,想起了正信里提到的謝映容病況,忽然有了個可怕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