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不知道什么右小姐,倒是聽說過一位左小姐。
大理寺卿左肇知的侄女兒,似乎與程篤的外家卞家有往來。導致謝映容受傷的那場承恩寺后墻倒塌事件,左小姐就在場,據說還與卞家人、程篤一道,參與了對傷者的施救。有傳聞說,卞家挺喜歡這位左小姐,有意為外孫牽線搭橋什么的,但實情到底如何,謝一個外人也不可能知曉。
大理寺卿的侄女,這個身份對于寧國侯府來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大理寺卿左肇知是君王心腹重臣,若能攀上這門親事,對于日漸被排擠到權貴圈邊緣的寧國侯府而言,不失為一個好選擇。若說寧國侯為了大孫子的前程,舍棄種種門第出身上的考慮,直接挑個實惠的長孫媳,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
若不是謝映慧如今無心八卦,整天窩在家里做宅女,恐怕消息早就通過家書傳到謝顯之與謝那兒了。
謝映容待在家里,既要養病,又被禁足,心腹蜜蠟被攆出金萱堂,其他人有蔣婆子管束,也不會任由她使喚。她要知道外頭的消息不容易。可張俏姐元宵節前來過一趟,她是不知道謝家哪位姑娘犯了錯被禁足的,進了門后,謝映慧那邊可能不會太看得上她,只盡了表面上的禮數就完事了,但大金姨娘那兒,卻肯定要去坐一坐。畢竟在謝家出事后,李家也曾經收留過大金姨娘母女,有一份交情在。
張俏姐的丈夫李四平做貨郎,常年游走在官宦人家聚居的地段,偶爾從買貨的丫頭婆子處聽說些閑言碎語,沒什么出奇的。而消息能傳到他這種草根小人物的耳中,也證明這消息已經傳開了,京中應該有不少人會知曉。
若說程篤議親的消息是從張俏姐那兒傳到大金姨娘耳里,后者再告知謝映容的,也就能解釋為什么謝映容在老實了一段時間后,近日又開始折騰了。她肯定是不肯死心,想要派人上外頭打聽消息,搞清楚程篤是不是真的要跟左小姐定親,所以她想要回蜜蠟這個心腹。如果有機會,她也許還要設法破壞人家的好姻緣。
她那么在意那位左小姐的事,該不會上輩子程篤娶的就是左小姐吧?
謝想通這一點后,忍不住“嘖”了一聲。謝映容這姑娘得了個重生的金手指,難道腦子里就只想到要去搶別人的男人嗎?真是白白浪費了大好有利條件!
謝有了心理準備,來到謝映容面前的時候,就十分提防了:“三妹妹的病養得怎么樣了?行動無礙了吧?我們過些日子就要回湖陰去了,三妹妹也提前收拾一下行李吧,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又落了什么東西。”沒有提到具體的回鄉日期。
謝映容怔怔地看著謝,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你……你怎么會在這里?!”她轉頭看向大金姨娘。
大金姨娘的神色憔悴了不少,表情倒是平靜:“先前聽見外頭的動靜時,我也十分吃驚,沒想到二姑娘會從老家回京城來。是來接大小姐與我們三姑娘的吧?二姑娘有心了,兩位姑娘身體都不好,回鄉路上還不知會怎么樣呢,有位姐妹照看,幫著打點這一路的衣食住行,我就放心多了。二姑娘又是個穩妥仔細的人,定會把兩位姑娘照看好的。不過大小姐大約是近日心情不佳,因此也忘了告訴我們這件事,倉促之間,也不知會不會妨礙了回程的日子。”
謝不以為意,謝映慧連瑪瑙都瞞著,不告知謝映容母女很正常。她笑笑道:“不怕的,時間應該挺充足,你們從今天就開始收拾吧,一些笨重不急用的行李,可以打包好了,交給下人慢慢運回去。我看姨娘與三妹妹的氣色都不是很好,趁著如今還未動身,先好好調養一下身體吧。回程我們走水路,不如陸路顛簸,卻也不會太舒適。身體狀況不好的話,路上就要受罪了。”
她又特地點了謝映容的名:“三妹妹去年病得這么重,就是因為病情被耽擱了的緣故。要是再重病一場,損了身體根基,影響了日后的婚配,三妹妹這輩子可怎么辦呢?還是小心保養的好。”
謝映容的臉色變了變,低下頭去,沒有再多說什么。她也知道,自己若想嫁得好,沒有好身體是不行的。在卞家裝的那一回病,已經令她后悔莫及。她幾乎丟了半條命去,卻還是被謝映慧強行接回了謝家,跟卞家的聯系斷了不說,連原本想要等待的那個機會,也一直遲遲未來,就算來了,被禁足的她恐怕也無能為力,真真是得不償失。
不過,她也不可能甘心跟著謝家人回鄉下老家去。一旦回去了,她跟程篤就真的再無可能了。他已經十六歲,馬上就要訂親、成婚。而錯過了這個好對象,她不知道還能上哪兒找更好的人選。
關鍵還是要恢復自由,能有出門的機會,還得有可以信任的使喚人手!
謝映容心里暗暗盤算著,抬眼看向謝,試探地問:“二姐姐,我們預計什么時候離開?我得卞家老太太關照多時,如果真的要走,好歹讓我去跟她老人家辭個行,好么?”
謝笑笑,斷然拒絕:“三妹妹還是先養病吧。你如今還時不時咳個幾聲,萬一與卞家老太太見了面,卻把病氣過給人家,那豈不是太失禮了?想要辭行,寫個帖子去說一聲就可以了。我會請大姐派人替你走這一趟的,你只管放心。”開玩笑,她怎么可能讓謝映容有機會出門搞事?!
謝映容不肯死心,還要再說些什么,謝卻已經站起了身:“三妹妹好生歇息吧。在出發之前,真的要養好身體才行。金姨娘也是,三弟在家一直念叨你呢,若見你如今瘦得這副模樣,定要難過了。金姨娘也該保重自己,別讓三弟操心才是。”說罷便轉身離開了。
“二姐姐!”謝映容想要叫住謝,可惜沒成功,回頭看向大金姨娘,后者卻已經陷入了怔忡。
她不耐煩地推了生母一把:“姨娘,你在發什么呆呢?!快替我想辦法,怎么說服兩位姐姐,讓我留在京城。”
大金姨娘醒過神來,搖了搖頭:“不可能的。當初你能留下,是因為要侍候老太太。如今連老太太都回了湖陰,你又怎么可能不走?能讓你在京城多留半年,已經十分難得了。如今連二姑娘都親自回京城來接人了,別說是你,就連我與蔣婆子都要跟著離開,你還是別再打歪主意的好。回了湖陰也不是壞事。鄉下地方清靜,你也能專心養病。
“那位程大少爺都已經要跟別家姑娘定親了,你還想他做什么?將來多多討好老爺太太,他們總會再為你說一個好人家的。你不要再折騰了!從前我一時糊涂,聽了你的勸,幫了你的忙,卻反而害得你病了這么久,婚事也沒著落。這回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再依你的話去做的!”
謝映容見生母都不肯幫自己,瞬間氣得把枕頭摔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