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與兄弟姐妹們一起享用了一頓愉快的晚餐,才聽說謝映容哭哭啼啼地回自個兒院子去了,連飯都不想吃,好象整個人都郁卒了一般。
倒是謝老太太,大概是弄清楚永寧長公主壓根兒就沒有要對她不利的意思,雖然心里不是很高興,卻也放松下來了,拉著身邊的人一起享用了那桌滿是山珍海味的席面,結果因為菜肴太多,吃的人太少,以至于個個都飽得直不起腰來,全都躺平了。
謝只覺得槽多無口,但還是囑咐香桃給金萱堂送了有助于消化的山楂丸子。
謝映慧再三問過長兄謝顯之,確定他沒有酒后不適,才算安下心來。但謝顯之看起來很不好意思:“我醉酒之后,可曾在幾位馬公子面前失禮?我原本不想喝那么多的,可我沒能及時接上他們的詩句,按規矩而言,就是輸了,需得喝足一杯酒才行,不知不覺地,就喝多了……”
謝謹之在旁微微一笑,道:“大哥不必擔憂,你喝醉之后,只是說話慢些,一應禮數都不缺呢,看著跟沒醉時是一樣的。不但幾位馬公子,就連長公主知道之后,也夸你老實乖巧。”
謝顯之愣了一愣。他一個“大男人”,長公主夸他老實乖巧……這算是好話么?
謝映慧表示:“當然是好話!長公主是長輩,她這么夸你,就是說你好的意思。你只管記在心里就行了,不必多想!”
謝顯之便不再多想,只笑著說:“實在是失禮了,明兒我得去給長公主殿下賠禮才是。”
謝映慧心中一動:“我陪哥哥去吧?今日事多,玉蓉又要陪那一大堆宗室皇親家的小祖宗們,我們壓根兒就沒多少時間坐下來好好說話,后來又走得早,太可惜了!”
謝顯之自然是一口答應下來。他覺得這種事沒什么奇怪的。
當各人四散之后,謝悄悄找上了謝映慧,問她:“那位黃舉人的事兒,大姐考慮得怎么樣了?既然燕王殿下那邊可能過上四五日就要離開,我們跟著走的話,剩下沒幾天功夫了。既然明天你要去長公主與馬姑娘那兒,后日我們上小莊去如何?”
謝映慧本來已經有了去見黃巖的計劃,但這時候謝一問,她卻又猶豫了,小聲說:“倘若曹家真要出事,我便是一個大麻煩,誰娶誰倒霉,何苦連累人家?”直接打了退堂鼓!
謝哂道:“你還得見過本人,相處過,了解了他的性情為人,才決定要不要嫁給他呢,何必這么早就做決定?況且我不認為你是個麻煩。你姓謝不姓曹。人家曹家正經外嫁女都未必會受連累呢,更何況你只是外孫女兒?!你別又總想著貶低自己了,人又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父母,但你已經選擇了正確的一方,就沒理由再讓那些亂七八糟的過往妨礙了自己的未來才是!每個人都有自己追求幸福的權利,你既然一心想讓大哥獲得幸福,又憑什么覺得自己就不配擁有同樣的幸福呢?!”
謝映慧沉默不語,半晌才道:“何苦叫人家為難?他受了父親的恩慧,自身又勢弱……倘若礙于恩情或是父親的權勢,違心地答應娶我,那我就是害人害己了。我不想落得那樣的地步……情愿一輩子不嫁人!反正哥哥們總不會不管我的,父親與太太也容得下我。”
謝嘆道:“你連黃巖本人都只是匆匆見過一面,不清楚他的性情為人,就替他做了決定,是不是對他太不公平了些?要不這樣好了,你隨我去小莊上給嗣祖母請安,我們去打聽一下黃巖的為人。你要是覺得他不怎么樣,不想嫁給他,那一切休要再提,咱們只當沒這回事,過后給爹爹寫封信說一聲就行。黃舉人自可去考他的科舉,想要娶誰就娶誰,不與我們相干!但如果……你覺得他還不錯,見了面后,覺得心里有點想嫁給他,他對你也有意思,那我就陪你去跟他攤牌。你要是不想當面跟他說這種事,也可以叫旁人去問。總之……定要讓你覺得心里樂意了,心甘情愿了,才讓爹爹去議親。但凡有一絲半點兒疑慮和勉強,這婚事都不會進行下去,你覺得如何?”
謝映慧咬咬唇,想起那日與黃巖的匆匆一見,不知怎么的,竟然沒辦法說出那個“不”字,半晌,方才輕輕點下了頭。
謝總算露出笑容來了。
謝映慧嫁不嫁給黃巖都是次要的,反正沒了黃巖,世上也有的是青年才俊。關鍵是,她絕對不能總看低了自己,認為自己沒有資格追求幸福,總想著要終身不嫁。倘若她是真的沒興趣嫁人,也就罷了,偏偏她不是。她只是因為生母曹淑卿聲名狼藉,才認定自己會遭人非議輕視,從而產生這樣的想法。好好的漂亮小姑娘,怎么能因為這種無稽的原因,就葬送了自己的一生幸福呢?謝是怎么都看不過去的!
一夜無事。第二天,謝映慧吃過早飯,就拉著哥哥謝顯之回屋換了七八身衣裳,總算把他收拾得格外清俊挺拔了,方才帶著一臉懵逼的他,登上馬車,前往永寧長公主府做客,繼續去刷長公主與馬駙馬的好感去了。謝謹之回了小莊,順便領了妹妹謝要求幫忙打聽黃巖情報的任務。他對于父親謝璞有意將長女許配給黃巖一事并不吃驚,很平靜地接受了,看得謝驚疑不定:“你是不是聽說了什么?”
謝謹之笑了笑:“我能聽說什么?父親寫給我和大哥的信,你不是都看過了?上頭只交代我們把黃舉人招待好罷了,旁的一句都沒有。只是我覺得,黃舉人為人不錯,倘若大妹妹能與他成就一段姻緣,倒也挺合適的。”
謝懷疑地看著他:“是不是爹爹在給嗣祖母寫信時提到了?”
謝謹之沒有回答,反而道:“你問這么多做什么?大妹妹都還沒正經見過黃舉人呢。她不點頭,嗣祖母是什么都不會做的。”就算黃巖心里有數,結果也是一樣。
謝謹之風輕云淡地走了,只給謝留下了一頭霧水。
隨后,謝徽之也出了門,他昨兒就領了二姐的命令,要到外頭打探消息,差事還沒辦完呢,今天繼續去辦,還告訴謝,今天不回家吃午飯了。
謝把兄弟們一一送走,嘆息著轉身向金萱堂走去。昨天晚上謝老太太吃多了,早起聽說就有些不大舒服,做孫女的,還是要去看一看的,需要時得給她請個大夫。
謝人還沒走到金萱堂呢,門房的蔡老田家的就追了上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報告:“二姑娘,長公主府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