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收到蕭瑞的來信,得知李姨娘已經脫離了危險,也不由得松了口氣。
蕭瑞這封信是通過北瑞堂的掌柜連同一大箱膏藥一塊兒送過來的,可能是考慮到中途可能會落入旁人手中的關系,他沒有說得太詳細,只是暗示了一番,又提到自己將會與李姨娘一同隨燕王離京,屆時再詳談。
謝雖然不清楚他是怎么解決了麻煩的,但事關他的身世秘密,她其實也不是很想尋根究底。反正過幾天再見面時,他總會告訴她的,她就沒必要著急了嘛。
謝家兄妹這邊,行李已經收拾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生活的必需用品而已,但隨時都可以在一個時辰內收拾完畢,然后裝車走人。謝顯之已經跟小莊那邊通過信,確認了會合的時間,便跟謝商量,是不是要提前到小莊上去?只是謝考慮到小莊子的房舍有限,未必住得下那么多人,就算擠下了也可能不會太舒適,問明了出發的日期后,還是決定要留在城里,直到啟程那天再一大早出發。倒是大部分行李可以先運到小莊碼頭上裝船,一部分仆人也可以先行一步。到時候他們兄妹要前往碼頭,也更便利些。
謝映芬則請示了兄姐,要求先一步帶著姨娘宛琴與弟弟謝涵之前往小莊,理由是:“四弟身體不好,早上不能起得太早,不然那一天都會沒有精神的。與其叫他早起,還不如讓他先到小莊上去呢。精神若不濟,坐船時就更容易暈船了!”
她這個理由很是務實,謝同意了。反正小莊上房屋再少,也住得下他們母子三人連帶數名近侍。
宛琴卻出人意料地不是很樂意,她表情掙扎地說:“前一日讓四少爺早些睡下就是了。去小莊上住,都是村舍,不知道干不干凈,用的鋪蓋家什伙兒也遠不如家里,四少爺會不習慣的。”
但謝映芬很堅持,謝涵之偷偷看了生母幾眼,也站在了姐姐這邊。宛琴的反對意見對于謝來說,壓根兒不值一提,這件事就照著謝映芬的意思辦了。
大金姨娘倒是很想先去小莊,但謝映容則堅持留在珍珠橋大宅。她還在等待著卞大姑娘的來信。雖然她已經失去了參加兩個重要宴會的機會,但還能借著卞大姑娘那邊的書信,探聽萬家的消息。她心里對卞家人充滿了怨念,但還是要表現得親切而友好,仿佛全無心機一般。她不甘心毫無作為就離開京城,前往北平接受自己平庸的未來,還在作最后的掙扎。大金姨娘一邊為這樣的女兒心痛,一邊也只能留下來陪她了。
謝老太太則堅持要留在“自家”的大宅里,直到出發前的最后一刻為止。從來到京城,她就下意識地把小莊當成了二房宋氏的“地盤”,她的“地盤”則是珍珠橋的這座謝家大宅。她才不愿意跑到宋氏的“地盤”上看對方的臉色呢!
謝顯之試圖勸說她,提前到小莊上住著,出發時可以更加從容,不然以她慢騰騰愛擺架子的作風,真到出發那日,很有可能會耽誤了時辰。
但謝老太太就是不答應。
謝反過來勸謝顯之:“老太太既然拿定了主意,大哥就由得她去吧。反正出發的日子、時辰都已經定了。這回是跟著燕王殿下北上,我們的船隊是要跟著燕王府的船隊后面走的,許多事都由不得自家做主。倘若到時候老太太鬧脾氣,落在了后頭,我們也沒法遷就她老人家。因為燕王殿下明令咱們家必得跟上,到時候也只好將老太太留在京城,我們兄妹隨嗣祖母北上了。不過也還好,這座大宅雖然冷清了些,侍候的人少了些,也不至于供不起老太太一日三餐。大不了咱們中途打發人把老太太的行李運回來,再將她老人家送回老家奉養便是。想必族人們會替我們照看好她的。”
謝老太太在旁聽得分明,她怎么可能愿意回到謝家族里去?就算沒有宋氏,宗房與旁支房頭那些對她素有偏見的族人也難纏得很,她才不要回去受氣呢。她要去北平做風風光光的老封君!絕對不能讓宋氏搶了她的風頭去!
她立刻就說:“我才不會拖你們的后腿呢!當日出發,我也是能趕上出發時辰的!你們當我是什么人?會分不清輕重么?!”
一旁的珍珠、何婆子與蔣婆子也紛紛表示,會保證謝老太太當日及時做好出門準備,絕對不會耽誤大家行程的——開玩笑,若是謝老太太不能跟上燕王府的船隊,她們豈不是也要跟著留下?京城的生活興許舒適安逸,可全家人都在北平,只留一位老太太在此,再舒適安逸的生活也是沒有保障的!
不管怎么說,謝老太太能做出這樣的保證,謝顯之也能松口氣了。他與二妹謝離開金萱堂時,還小聲夸獎她做得好呢:“若沒有二妹這招激將法,唬住了老太太,只怕她老人家到時候真會拖慢了大家的行程呢!”
謝好笑地看了謝顯之一眼:“喲,沒想到大哥還知道激將法?我以為你不會聽出來呢。”
謝顯之有些哭笑不得:“二妹,你別把大哥當成是傻瓜呀,我只是讀書讀得有些呆,但真的不是蠢貨!”
兄妹倆正說話間,便看見宛琴帶著一個丫頭,手里不知捧著什么東西,正搖搖地朝金萱堂走來,看到他們,連忙行了一禮。
謝顯之與謝停足回了一禮,便看到宛琴繼續往金萱堂去了。
謝小聲對謝顯之道:“真奇怪,琴姨娘這時候不忙著收拾行李,還有空特地來給老太太獻殷勤?剛才她在大廳時也很奇怪,明明平時一向很注意四弟的身體健康,竟然會反對四妹與四弟提前搬到小莊去。就算覺得小莊上村舍簡陋,大不了提前上船住就是了。我們都在船上住了這么久,一應生活用品都是齊全的,并不比在家里差多少。況且,小莊上再簡陋,嗣祖母和梅珺姑姑他們也住了這么久了,早就收拾得妥妥當當,條件又能差到哪里去?嗣祖母、梅珺姑姑和楊家兄妹都能忍受,難道四弟就忍受不得?”
謝顯之猶豫了一下:“你大姐先去了莊子上,這幾日我忙著見故友,去向舊相識辭行,因此在家的時候也不多,有些事可能就疏忽了……菖莆昨兒告訴我,說琴姨娘家里人好象來找過她兩回,她兄弟也從鋪子那邊過來與她見面了,姐弟倆吵了一架,好象就是為了家里人的事。琴姨娘想在京城里多留些時候,該不會與這事兒有關系吧?”
謝皺起了眉頭:“竟然有這事?難不成是曹家那邊又想利用她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