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如進入任務的時間剛好是路大川就要跟賀萍兒說出院了，她直接拒絕，“不治了嗎？”
路大川都一愣。
依著老婆子舍不得錢的心情，應該立馬就收拾東西走人的，否則，就等著被敲竹杠了。
一大筆。
“老婆子，你又不是不曉得，這醫院就是燒錢的，那些醫生屁本事沒得就只會忽悠人，你看咱們在這里都住了半個月了，一點沒好轉，說不定就是因為醫院里空氣不好一天又沒活動到，等回去了，自然什么毛病都好了。”
他勸。
再說，醫院里住一天就得多花一天的藥錢。
冤枉錢。
思如側過身正對著他，冷冷的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回去給他們當保姆病就能好嗎？”
路大川沒說話。
默認。
難道不是這樣的嗎？人一忙起來就沒時間生病了。
“老婆子……”
思如垂下眼眸，“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是不走的。就算死，我也要死在醫院里頭。”
氣話。
這是路大川的第一個反應。
他嘆氣，“你這說的什么話，誰要你死了。”
死不死的。
像他們年紀已過六十歲的老人最忌諱說生死。
“算了，你不走，那就再住兩天。”說完就往外走。
思如忙喊住他。
“你干啥去？”
路大川手握著門把，回頭看她，“還能干啥，你不愿走，勇兒肯定不干的，我去給他打點錢，先安撫到，愛怎樣就怎樣，免得鬧騰。”
思如：“不許去！”
語氣少見的嚴厲。
路大川愣了下，他覺得自己可能是聽錯了。
“你先休息，我馬上回來。”
順便再去外面買點飯。唉，老婆子也真是，這醫院有什么好的，每天光飯錢就花不了。
“不許去！”
思如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不許給那不孝子打錢。”
路大川：……
他沒聽錯。
就見思如垂下眼眸，“以后，都不拿錢了。”
“可是，勇兒他賺的錢根本就不夠他花的呀。”
路大川說道。
賀萍兒因為常年的勞累辛苦，她這張臉皮膚暗沉布滿皺紋，眼皮耷拉著，嘴唇往下垮。
透著苦味。
思如嘴唇勾了勾，“不夠花，關我什么事！”
路大川眉頭緊皺，“老婆子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不對勁。
居然會說出不管兒子這樣的話來，不像她。
難道，是受刺激了？
思如淡淡的說道，“只是覺得有點心寒了。”
她抬眸，“我住院半個月，路勇沒來看過一回，連電話都沒打過。今天終于打了電話來就是催我出院回去幫他們洗衣服做飯的。”
“我這心，真感覺冷！”
“老頭子，咱這兒子呀，是真的白養了。”
承認吧。
放棄吧。
路大川環視四周，只見其他老人的床邊都有兒孫在照顧，唯獨老婆子，就他一個人。
有點悲哀。
松開手，走到床邊坐下，沉重的嘆了一口氣。
“白養又怎樣，我跟你就這一個兒子……”
“兒子？”
就聽思如嗤笑道，“都說養兒防老，可我都六十了，還要替兒子媳婦洗衣做飯賺錢。”
抬頭。
“老頭子，你不累嗎？”
“難道咱們要一輩子為兒付出，直到死掉嗎？”
“這也就罷了。”
“如果他給我生個孫子孫女，我付出也甘愿。”
“可……”
不甘心。
搖頭一臉無奈，“他們說，生孩子是他們的自由，是他們的權力，我沒資格管的。”
“是，我管不著。我也不想被別人罵是把兒媳婦當子宮只為生孩子的討人嫌的惡婆婆。”
“這世道不一樣了。”
“我只是想要個孫子，讓勇兒他老有所依。”
“嘖嘖，算了。”
“依什么依，看看咱們現在這樣，當初拼死惱火的才生了個兒，結果，是生的債主。”
“還享福。”
“老頭子啊，也許他們的決定是對的，養兒，有什么用！”
她輕笑，“我管不到他們，還管不到我自己的錢包嗎？”
沒意思。
路大川是聽懂了。
“老婆子，你這樣會讓兒子跟咱們離心的。”
離心？
“哼！還能比現在離得更遠嗎？”思如說道。
路大川就不說話了。
他一輩子要面子，自認為為人處事都挺不錯。
可惜這兒子……
想想身邊的同齡人，以前都是相交的好友玩伴，看看他們的兒子，好的就不說了，沒得比。至少一般的也能養家糊口獨當一面了。
可路勇……
路大川止不住的搖頭。
明明勇兒小時候也是個聰明機靈的孩子呀。
晚年生活跟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路大川走在外面都能看到別人眼里的同情。
他有什么辦法。
“老婆子，你就不怕兒子以后會恨咱們嗎？”
思如面無表情。
“老頭子，你怎么不問勇兒他會不會擔心我恨他。”
路大川就說了。
“哪有當媽的會恨兒子。”
思如：“那兒子記恨媽就應該嗎？”
路大川嘆氣，“老婆子，你這是一時氣話呀。”
“我還是去給勇兒打點錢，免得你會自責。”
又要走。
思如就喊住他，“你把我的手機拿過來。”
路大川：……
把正在充電的手機遞給思如，“你要干啥。”
思如顫抖著手接過，好不容易點開電話簿，低聲說道，“我給女兒打個電話，讓她……”
路大川就皺眉。
“打什么打。”
“你每次都跟小晴告狀哭訴，惹得小晴對勇兒跟陳瑜的怨念更深，就不能安生點嗎。”
姐弟間的感情變得很不好。
中間……中間都有一個拎不清的老母親呀。
“小晴都嫁出去了，還要為你擔心，你就舍得？”
別打了。
思如已撥通路晴的電話。
路晴正在上班，她忙得不可開交，要賺錢。
拼命。
按照傳統，家里有兒子的，都是由兒子養老的。
是慣例。
可如今看來，路勇明顯是靠不上的，而賀萍兒跟路大川六十多歲了，身體又有病，要說再出去打工賺錢也不現實，一輩子的農民，沒有養老保險。若是沒人管，恐怕會餓死的。
以后只能吃土。
多可憐。
雖然父母對她是沒路勇好，但也不差的。
她不可能放任不管。
路勇不養父母，她來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