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蝶撩起窗簾角看到大街上仍有很多西裝男人滿街找人,但是她剛才從醫院回來這一路上,并未見其他街道有同樣的情況,想是童靜峰有目的性的只在這一帶加派了追查景依婷的人手。
伙計只愿做個傳話筒,并不想惹事,直道:“若沒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棲蝶點頭:“嗯,謝謝你的消息。”摸了摸自己尚且能正常行走的右腳,思忖之下還決定去看看。
棲蝶真想把那些西裝男人往縱三路巷道里引,人多說不定能擒下景依婷,但又為了減少混亂中可能性的傷亡,她依然只能一個人奔赴戰場。
縱三路自從被炸得還剩幾所缺瓦遮頂的半殘屋子后,這里的人炸死的炸死,搬走的搬走,再沒人居住,才方便了景依婷藏身。有了屋子左右兩邊的殘垣斷壁,也方便了她藏身。
棲蝶爬上旁邊一堆廢墟的最高處,正好看到景依婷正和那個四五歲的老男人在院里爭吵起來。
老男子指著景依婷破口大罵:“好你個姓景的,你禮待了我兩天,今兒是再也裝不下去撕破臉皮了嗎?沒看出來,你比那村上真美還要狠,你是直接賣身賣到了日本人嘴里了。”
景依婷毫不動怒,安然地坐在椅子上笑得詭異:“馬副主編請息怒,我禮待你,是你因為你幫我竊取到了莫宸以本名莫慈加入共黨這個大秘密,這么大個人情我當然要好好回報你,而且你報社副主編這么一個走哪兒都安全的職業我當然要好好利用了。上次,你幫助村上真美揭發我景家,害得我家破人亡,做得滴水不漏,這次,我不過是要你幫我離開喬都,這個要求不過分啊,只要我能安全離開喬都,你就再也不怕我會把你同是漢奸的罪名捅到何志國那兒了。”
馬副主編?棲蝶馬上想到,這個男人就是喬都日報社里的內鬼!那時受了村上真美的蠱惑,把景依婷要加害她的消息登在報紙上,直接導致了景家滅亡。
景依婷要利用他離開喬都,自然是不會現在要他命的。
但見男子一對血紅的眼睛盯著景依婷,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之前喬都商會三名成員的下場,想必馬副主編也有所耳聞吧,如果你今天不幫助我的話,到時你要落到柳棲蝶手里,怕就不止像他們這樣死的干脆了。他們比你好,沒有背負漢奸的名,但若換做馬副主編,可能會是先游街示眾,然后才是押上刑場砍頭示眾了。”
“馬副主編也是有文化的人,舊時那些貪官污吏是什么下場,只怕您只會是過之而無不及了。”
男人氣得氣血沸騰,整張臉紅得發脹:“你……我們明明說好,只要我讓莫宸在童家待不下去,你就放過我的嗎?”
景依婷“哼”聲冷笑:“我放過你?那誰放過我?這城里的老百姓會放過我嗎?我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愿意,明天就掩護我出城,你要不愿意,明天同樣的時間,你和村上真美勾結的那些照片,就會出現在何志國的辦公桌上。”
男人猛一怔愣住,臉上的潮紅頓時退得只見慘白:“你少唬我,絕對不可能有照片。”
景依婷從胸前口袋里摸出幾張照片,飛甩到半空中,照片輕飄飄的落到男人腳跟前:“還好,我在整理村上真美遺物的時候發現她的照相機和這幾張現成的照片,不然我還真的不知道身邊還有馬副主編這么重量級的幫手。”
男人看著照片上,棲蝶也看著照片,那應該是村上真美趁男人睡著后偷拍的,他閉著眼睛,和村上真美裸露相向,交頸而臥。
景依婷又道:“這下,色字頭上那把血淋淋的刀抵在面前,你還有得選嗎?這些照片一旦公開,你馬光明在喬都,只會是五馬分尸的下場。”
男人嚇得身子簌簌直顫,顫得雙腿越來越彎曲,竟禁不住嚇的,當場尿了出來。
棲蝶趕緊別過頭,不想直視那邊的不堪。
男人顫得雙腿再也撐不住身子,軟在地上。棲蝶聞聲回頭,男人已是十分意外地直搖頭,本以為萬無一失的行為怎料會留下影像,十分后悔地落淚哭訴當初沒禁住誘惑,中了日本女人的美人計。
景依婷深有看笑話地走到他面前:“你以為就你們喬都日報有拍照為證據的習慣?日本人也有的。”
男人被逼無奈地接受事實:“算你狠。你現在就要走嗎?莫宸那邊你不再進攻了?”
“這個不需要你操心,而且我也沒時間了,我們的目的是柳棲蝶、柳秦倫、莫宸的人,以及喬商銀行和王廷的財產,這次你幫助我們前進了一大步,只要莫宸當不了喬商銀行的董事,童靜峰那邊自然會有人解決,我現在要做的是對付王廷。”
男人仰頭看了看天,又想了半天,才想出個轍來:“早晚都是死,不如搏一搏,你保證我送你出城,你再也不找我了?”
棲蝶不免一嘆,上了日本人賊船,哪里還得得了保證。
果然她聽到景依婷說:“我保不保證,你現在都要幫我。”
男人悔不當初,“哎”地一聲重嘆,看回景依婷:“現在碼頭和機場到處都是童靜峰的人,你必須裝作我的助手,跟著我出城采訪,要走就現在走。你收拾一下,馬上跟我走。”
中間插了揭發莫宸的事,景依婷又迫不及待地去江城,那么這一次,她一定會使更多的陰招去對付王廷對付柳秦倫。
棲蝶沒有時間去通知童靜峰,她趕在兩人出門前一刻,跑到魚記找到那個伙計,揭開右邊臉上的面具,露出柳棲蝶的本來面目,囑咐他務必馬上去喬商銀行找到童靜峰,告訴他:“日本人會對付他。”
伙計看到了摘下面具后的女人,竟是、竟是……腦中轟地一聲炸開,一對眼珠子瞪得極大:“你、你”你的話半天出不來,但那滿眼的晶亮已是認出她就是大名鼎鼎的柳棲蝶。
棲蝶微笑:“我是柳棲蝶。”
伙計忙用一雙油膩的手在圍裙上擦了又擦,方才握住她的手,激動直道:“柳小姐,幸會幸會。”
棲蝶鼓勵說:“我馬上離開喬都,你不用再給我送飯了,你只要現在去告訴童靜峰,事成后,你就是喬商銀行的大功臣了。”
伙計緊張得直吞口水,只因她是柳棲蝶,才確定她沒有惡意,她的話也必屬事實,腦子里才敢浮現起“喬商銀行”四個金燦燦的大字,忍不住浮想翩翩:如果他辦成了這事,說不定他會是一條小泥鰍躍進了喬商銀行的龍門了。毫不敢耽擱,接了錢,向老板請了急假,出門上了一輛黃包車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