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蝶很喜歡這種狀態,沒事的時候和秦倫手牽著手,一起漫步在江城之上,看著這個城市的傍晚,沒有日落的灰蒙天可以是晚霞消退后的銀灰天,暮靄下,粼粼江光的東南西北四區,萬家燈火中一縷一縷乳白的炊煙,已經讓這個城市回到了沒有戰爭的時候,所以即便是黃昏的落寞,有白頭相伴的那個人落寞也會變成絢麗,那種絢麗不耀眼,不炙熱,絢麗得恰到好處,好到可以一起等待太陽再次升起的一天天。
走回柳公館所處的北區山觀上,兩人停住腳步,觀望著這片他們好不容易打下的和平江山,棲蝶仍是憂心忡忡:“江城表面和平了,但只要戰爭一天還在,江城就不可能完全進入和平年代,不知道這一時的不轟炸能維持多久?”
柳秦倫倒是看得開,也看得釋然:“你忽略了不管什么程度的人,他都是人,是人就有軟肋,板垣征四郎的軟肋就是他的位置,連失幾員大將,板垣心里不可能不動搖,這幾員大將,恰好都是板垣的人,為了完成上頭的命令損失他的人,這種得不償失的事可一可再卻不可過三,你放心,板垣心里有懼點,你也很好地用這個懼點和他做了交換,短期內,他都不可能再轟炸江城,我們現在真正應該擔心的是喬都。”
棲蝶不勝唏噓:“如果這次板垣回到南京‘交了差’,日本人不再因為銘記之心而顧及喬都,天哪,我實在不敢想象喬都還會遭受多少轟炸?”
“是啊,這就是最棘手的了,我們無法改變日本人,只能改變自己。”
棲蝶睜開一雙眼睛,眨巴眨巴看著秦倫問:“怎么說?”
柳秦倫在北區依然明亮的路燈下回看棲蝶久久,最后逗了她一句“天機不可泄露。”后拔腿就跑,棲蝶提腿就追,兩人一路跑跑追追,還算是趕在江家廚房熄火前回了家。
母親仍然體貼地給他們留了飯,這么一路跑回來還真是餓壞了,兩人蹲在廚房吃飯,你一口我一口地互喂,兩大碗飯菜幾分鐘一掃光。永泰在內廳見他們吃好了,才過來遞給他們一封信,棲蝶一看上面寫的地址,正是“柳公館”,這整個江城的柳公館就只有他們被炸的家。
永泰說:“這是下午武經理下班送過來的,武經理說郵遞員知道柳公館炸毀了,只好送到航運行。”
棲蝶疑惑地撕開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紙,江永泰好奇地瞅了一眼,瞬間兩眼一閉,暈了頭:“我的天,全是英文?!這什么情況啊,你們有朋友在國外嗎?”
棲蝶看了右下方的落款,才道:“是伊娃,美國領事威爾斯的妻子。大概是怕郵差看不懂英文,信封才寫的中文,但她知道我和秦倫都看得懂英文,也就用她的母語寫了這封信,可能有些內容寫起來更好表達。”
柳秦倫把她按在身后的凳子上坐下,道:“你先好好看看,我洗碗。”
棲蝶懂的英文雖然不像功夫那樣十年貫穿頭尾,但楊婉君提醒過她,英文是和秦倫交流的必須點,如果秦倫回國后中國話說得生疏,她就可以直接用英文和他交流,第一步就成功了。以后對外的口語和文件都有英文,她也會更加得心應手,16歲那年開始學,20歲能夠用流利的口語和英文老師對話交流,還能看滿是英文的文件,如今也算是學以致用了。
柳秦倫洗完碗,擦干手,坐在棲蝶身邊望了一眼:“伊娃還真是說到做到,在一心花邸邀請你去上海過圣誕,邀請信還真就來了,看來她有心和你交朋友。”
“我一直都相信,只要侯云帆的效果一出來,伊娃一定會來找我,現在還沒出來,伊娃就找來了,我就更有信心了,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柳秦倫深信棲蝶的英文水平,沒再探頭看,只問:“她還說了什么?”
“她說聽說了王廷的不幸遭遇,請我們節哀順變,希望我們能夠化悲憤為動力,多做一些對王廷重建有幫助的事,希望能借著這次圣誕Party讓我們好好放松,早日走出悲痛。這次Party應她要求,會邀請很多上海本地的名人和美國的朋友,不失為一次幫助王廷重振聲威的好機會。”
“她這是明里暗里地想你去。”
棲蝶當即決定:“那我們就去吧,這的確是個好機會,先和那些上海大亨認識,打好關系,再用那幾件設計品直接開拓上海市場!”
12月22日,柳秦倫換上那身衣服,棲蝶換上以前放在家里的一套備用素色裙子,穿上這兩身最接近上流社會風格的衣服,在離開江家前,棲蝶不忘再三交代江永泰:“你一定要顧好家里,現在轟炸應該不會再有了,但也不能說一定,你要在制作好廷愈再生膏的同時,照顧好大家。”
江永泰一副保證樣道:“放心吧二姐,我什么時候讓你失望過?”
“那就要好好保持。”
“走吧走吧,再不走,媽又舍不得你了。”
一說母親,母親就出現在門口,把厚厚的一沓現錢鈔票塞進她手里:“這是廷愈再生膏的收入,永泰扣除進貨和人工的費用,這兩個月的都在這里了,你們帶著以防萬一。”
柳秦倫不好意思剛駁:“媽留著做家用吧,雖然我和棲蝶現在還沒有正式結婚,但她也是我名義上的妻子,我們生活在這里,家里多了兩個人吃飯,開銷更大了。”
棲蝶就不客氣地欣然接過:“謝謝媽。”還安慰他說,“支票現在是王廷的所有,不到萬不得已都不要去動它,還是帶現錢在身上保險,現在廷愈再生膏在江家制作,進貨出貨都是永泰在管,這些就當是分成吧。”
江永泰直點頭:“就是就是,現在其他七城和外城還有轟炸,廷愈再生膏的銷量就穩定,我還是不太習慣用支票的方式給你,這段時間你們也沒空理這事,我只好把錢交給媽媽替你們存起來,這本來就是王廷的錢,理所當然應該給你們。”
柳秦倫被這一家子幸福地將了一軍,只好跟著棲蝶道:“謝謝媽。”
陳國秀聽得這聲“媽”,近乎又落淚地說:“在我心里,秦倫這聲媽叫得實實在在,我也受得實實在在。”
江永泰催促道:“走吧走吧,再不走媽又要哭了。”
還是召來柳公館的飛機司機,從王廷太白山頂柳家的私人機場起飛,中間轉機五次,加油和解決午飯晚飯,趕在天黑前,抵達上海虹橋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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