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秦倫再一覺醒來的上海天空,太陽早就日上三竿地告訴他,今天會是一個晴好天。
他推了推身邊的侯云帆,徑自走進洗手間里洗漱,出來時,侯云帆還賴床不起,這家伙到底幾點才回來?
他從盒子里摸出一枚胸針放到口袋里,對著侯云帆一邊的耳洞說:“再不起我可走了。”
侯云帆閉著眼睛從床上一躍而起,被窗外的太陽光刺得側過頭來才微微睜開眼睛,搖搖晃晃地走進洗手間,柳秦倫在他身后高聲道:“我在大廳等你。”
侯云帆捯飭得精精神神地走到大廳,柳秦倫已經吃好了早餐,把手里另一份西式早餐遞給他:“這個坐在車上吃方便。”
兩人分坐兩輛黃包車趕到電影廠,竟是最后到的,伊娃派來的昨天那名店員把手里的男士西服恭敬遞上,禮貌告退。兩人快步走到攝影棚,夏怡和梁燕玲都已經到了,夏怡已經換好了旗袍,化好了妝。梁燕玲正坐在化妝臺前,配合化妝師打扮。
柳秦倫看得有些迷離,夏怡今天配合著身上金色底用銀色絲線繡百合花的高領旗袍化了淡妝,最大程度地拖出衣服的美麗,這身衣服穿在她身上,顯得她的身材比例正好,齊背的卷發束成馬尾搭在右肩上,一對別致的鉆石耳釘加上她本標志的瓜子臉和白皙的膚色,高貴、素凈地對他嫣然一笑,恍然讓他看到了棲蝶的影子。
他亦嫣然一笑:“很漂亮。”
攝影師拍手打斷他:“柳先生請換衣服吧。”
侯云帆道:“去我辦公室吧。”
兩人往攝影棚的另一端走,盡頭處就是侯云帆的上海辦公點,他拿出鑰匙打開門,讓柳秦倫進去換衣服,幾分鐘后,柳秦倫換好衣服出來,侯云帆正準備鎖門,忽然看到一件東西,僵愣道:“你先過去吧,我等會兒再來。”
他的皮膚本也算白皙,便以皮膚敏感婉拒了化妝師涂粉的建議,大男人真不適應脂粉往臉上抹,只修了修眉毛,他五官本就好看,連化妝師也忍不住說:“長得好看的男人不擦粉也好看。”
所以他緊張,這一站到最專業的攝影機旁邊,就渾身犯怵,還好打頭陣的梁燕玲是專業對攝影機的演員,他摸出胸針遞給梁燕玲戴上,換好裝、化完妝的梁燕玲,特意配合產品宣傳地自備一套黑色的禮服換上,左胸前別上梧桐一家,很完美地在黑底上展示出了胸針的色彩和亮度。
梁燕玲拍照的時候,他在旁邊認真觀摩,學習她面對鏡頭的自然、大方,攝影師只拍完幾個鏡頭便大叫:“完成得很好,梁小姐辛苦了。夏小姐,您請。”
夏怡和他一樣非專業,但優在貴族出生,參加過無數大小宴會,這入場的排場一直都隨身攜帶,對于黑漆漆的攝影機鏡頭,不過就當做是那些人目不轉睛的眼珠罷了,面帶微笑,自然微笑,保持微笑就好。
夏怡做得很好,棲蝶沒選錯人。
連攝影師都想不到:“夏小姐表現得很自然哪,來,再開心一點。”
最后輪到他,他一個大男人可不能丟了大臉,有了兩個女人做示范,他心里有了底,也便很自然地走到所有光源匯聚的那一處,只是這樣強烈的光源,竟讓他情不自禁地想到和棲蝶第一次見面的那天,太白山頂上,明艷的太陽當空照,彼此看得彼此,第一眼皆是發呆又發愣,又不得不因為彼此的身份,帶著初次見面的問候,友好笑。
“很好!”攝影師咔嚓一聲,大叫,“再來。”
面前的這臺攝影機就好比當日棲蝶呆愣的目光,他自然地面帶見她第一眼的微笑,眼里是棲蝶稍顯尷尬的笑而他身為男子必須欣然微笑,因為棲蝶因為他的欣然而逐漸放松地笑起繼而歡笑,每一種笑容里都露出了不容程度的酒窩深淺。
天生美麗的男人比女人更無需脂粉的修飾,有愛情滋潤的男人又比刻意表現出來的笑更真實,心里想著那個人,時時刻刻都能發自內心地笑出來,近素顏的臉更能讓攝影師捕捉到人物最真實的面部精髓和整體面貌,只那么隨意看過來的輕顰淺笑,笑逐顏開,一笑傾城,已是讓攝影師贊不絕口:“柳先生可是我拍過最帥的男人,也是最能表現出產品和人物共同靈魂的模特。”
才能在攝影師征求道:“不知夏小姐和柳先生能否合個影。”時點了點頭。
夏怡也點了點頭,還在夏怡走近時,依照攝影師“親密”的要求,輕輕摟住夏怡的腰,攝影師趕緊道:“看過來。”然后咔嚓一下,兩人都笑容滿面的狀態就留存在了照片上。
“噓噓……”侯云帆在棚口不停招他。
柳秦倫松開摟在夏怡腰間的手,道了聲:“失陪。”
進了侯云帆辦公室,侯云帆把一件洋裝拿給他,抱歉道:“真是對不起了,上回小蝴蝶給我的圖像有四張,我本來是把三張設計圖都寄到工廠那邊去的,回來的樣品也是三件,但當時趕著電影拍攝,只送去了旗袍和西服,后面就把這件洋裝給忘了。”
柳秦倫在昨日驗貨的時候就發現了,才道:“沒關系,我知道你可能忘了,我也另有打算就沒問你,正好這次發布會后,急需新品,錯打錯著,這件就是我們即將推出的新品。”
他把洋裝拿進攝影棚,遞給夏怡:“你再穿上這件照一張。”
他遞給夏怡的這套是棲蝶設計圖上重新畫的那套,那時紙上的左邊圖被棲蝶劃掉了,右邊重新畫的是結合了公主甜美風和騎士的輕靈風設計的一套衣裙。
按顏色的標注,待夏怡換好洋裝走出試衣間,穿上頸間和手腕上有裙邊樣式的白襯衫,藍色的星點長裙,柳秦倫便再也看不到棲蝶的影子,棲蝶大多數是褲裝和連衣裙裝,而夏怡穿的最多的,才是襯衫搭配裙裝。于是他腦子里浮現的是他在美國的那個春天里,初見夏怡時,她同類型的裝扮。
這身衣服能讓他想起那年的夏怡,棲蝶這個設計成功了。但是柳秦倫又不禁生疑,棲蝶呀棲蝶,你在設計的時候不知道有夏怡這個人,但你在邀請夏怡做模特的時候,到底是故意湊近他和夏怡,還是真的在緩和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