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警察沒料到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女孩,面面相覷了一下,作為案件負責人的高個警察看著梁初發話,“你確認他走出你們學校大門就上車了?監控只有他出校門的記錄,會不會是你看錯了,其實他轉到后門作案去了?”
梁初肯定的搖搖頭,“不會的,因為車站就在我們店門口,他從校門走到車站的方向是面對著我走過來,只會看得越來越清楚。而且當時擺渡車離開以后,整個站臺是空無一人的,我怎么可能會看錯!”
大家議論的聲音更大了,只是這次沒有人再為梁初叫好,大家都用一種難以理解的奇怪神情,冷冷的看著她,仿佛她忽然就從英雄變成了一個難以容忍的異類。
警察圍在一起短暫討論了幾句,就見高個警察走過來對梁初說:“你說的這些我們會繼續調查,現在要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你不用擔心,我們只是請你去錄個口供。”
梁初點點頭,指指還在被人群圍觀的路恩問:“那他呢,只是去做個記錄的話,不用搞成這個樣子吧?”
高個警察無奈的點點頭,對下屬遞了個眼神,路恩的激光手銬就被解開了。他一把抓下黑色套頭面具,在周圍的人鄙夷的目光中,不發一語大步朝著警車走,全程連看都不看梁初一眼。
到了警察局,兩個人被分開做記錄。
路恩言簡意賅表示自己是進城打工,時間地點都和梁初說的相吻合。但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死死不松口說自己的打工地點。幸虧有梁初的口供證明他當時不在場,至于路恩下車之后去了哪里,就顯得沒那么重要了。
錄完之后警察對路恩交代了幾句,為了方便隨時詢問,他這幾天暫時不允許離開學校,打工什么的就先不要去了,交代完畢,又給路恩裝上警方專用的不能被屏蔽的定位儀才終于把兩人放了。
梁初接連第二次進警察局,這里邊兒各種新鮮的儀器琳瑯滿目,模樣一個比一個怪異,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梁初睜大眼東看看西看看就跟觀光旅游似的,一直到走出大門,她還意猶未盡,跟在路恩身后吱吱喳喳說個半天。不過路恩還是那副老樣子,隨便梁初說什么,他就是不開口。
梁初一個人說了半天也沒意思,四處看了看,原來兩人不知不覺都快走到車站了,眼看要餓著肚子回去,忍不住懷念起那個死貴死貴的漢堡來,干脆她耍賴的對路恩嚷肚子餓,至少應該他請一次客吧。
路恩回頭看她一眼,又是用那副欠錢的表情冷冷回答她:“我沒錢!”
梁初被他噎了一下,好吧,看在你老人家掙點錢也不容易的份上,我還是省省吧!
坐上回學校的列車,路恩一副十分嫌棄她的樣子離她遠遠的,可惜兩人座位挨在一塊兒,他就做出一副不認識她的樣子自己看自己的書。
兩個人安安靜靜坐了一會兒,梁初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都七點半了,你這幾天不去上班要不要請個假?不然的話會不會被人換掉?”
路恩立刻警惕的轉過頭看她,眼神瞬時犀利起來。梁初嚇了一跳,猛然間才想起來,這件事最好還是永遠爛在自己肚子里的好,不然的話,搞不好下一個被推進水里的只怕就是她老人家了。
她掩飾的笑了笑,“你那么奇怪的樣子干嘛,你不是每天晚上都要進城嘛,我不過就多問一句而已!怎么,你是不是加入了什么神秘組織,不能被人發現啊?”
聽了這話路恩終于放松下來,大概自己太敏感了,做出這副樣子只怕更容易讓人誤會。于是他淡淡回答一句:“我昨天就請過假了,早就知道今天會來這么一出。”
梁初忍不住嘆口氣,“是啊,這事也真是邪門的。不過都好了,今后安心忙你的去吧,別在意。”
路恩轉過頭注視著她,“那天,你真的看見我了?”
梁初笑起來,狡黠的回看他:“你猜呢?”
路恩立刻“嗤”了一聲,扭過頭再不看她。
就在她以為談話結束,又準備繼續發呆的時候,只聽身邊路恩輕聲說了一句:“我不會謝謝你的。”
梁初閉上眼睛不咸不淡回了句:“我知道。”
又沉默一會兒,他補充一句:“但是,將來我一定會報答你。”
“嗯,先謝了。”梁初也不在意。這個怪人,誰要你報答了,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
回到學校好好睡了一覺,第二天一大早,梁初早早起床,不等維雅就自己先來到操場上活動身體準備晨跑。可是今天班里的氣氛有點怪怪的,女孩們不再聚成一團吱吱喳喳聊天,而是幾個一群的站在一旁小聲議論什么,看見梁初過來,也沒有人跟她打招呼,反而一個個不動聲色的走得遠遠的。
男生們遠遠看見她也會裝作不經意側過身去,要不然就是帶著探究的眼神打量她,等她的視線看過來,又轉過頭躲避。
梁初知道所為何事,這個結果一點都不出乎意料。反正也沒人搭理她,左右看看,干脆逛來逛去就逛到一個人在做熱身的路恩旁邊。
路恩愣了一下,借著活動身體退遠幾步。梁初又往前挪幾步,靠近他。路恩又退,梁初再靠近。反復幾次之后,路恩終于忍無可忍,“你玩夠了沒有?我記得我說過的,你離我遠一點!”
“不!”梁初故意的跟著他。
“你何必呢,你跟我又不是一種人!”
“現在是了。你看,他們看我也是那種怪怪的眼神呢,發現沒有?”梁初指指身后那些狀似無意打探的眼光,一邊說著,臉上居然還帶著促狹。
路恩無奈,轉過頭干脆不理她。
“哎路恩,這次我終于發現了,被人孤立還是挺難受的呢!”梁初繼續笑著說,哪有什么難受的樣子。
“你應該去跟你的朋友和解,不是來我這里鬧,你跟我越近他們就會越看不起你!”路恩耐著性子想趕她走。
梁初真心的笑起來,“你在擔心什么呢?你看,那些所謂的朋友遇到事只會孤立我,只有趕我走的人才是因為擔心我。塞翁失馬嘛,我趁此機會也了解一下哪些人是朋友!”
路恩冷淡的瞥她一眼,“我不是你的朋友,你的朋友在那邊!”
梁初正要說話,遠遠的看見周深走了過來,以一種從未有過的郁悶表情看著她,“梁初,過來一下。”
“干嘛?”梁初眨了眨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著他。
周深看了眼故意避開一段距離的路恩,恨鐵不成鋼的低下頭對梁初小聲說:“你跟他有什么說不完的,他跟你有什么關系,你要這么幫他!”
梁初不以為意的笑,“他是我朋友啊!”
大概沒想到她居然回答得這么干脆,周深愣了愣,問道:“你跟這些人也是朋友?那我呢?”
“也是朋友啊。”梁初不假思索的回答。
“難道在你眼里,我跟這些人都是一樣的?”他一副吞了蒼蠅的表情,看著梁初。
她笑起來,“不然呢?”
周深看著她半天,冷冷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莫名其妙。梁初小聲說了句,轉過頭看著路恩,“喂,你看又一個不理我了,你怎么看?”
路恩看了看她,不說話,彎腰拎起自己的書包大步朝沙坑那邊走過去了。
梁初百無聊賴的走回跑道邊,正好維雅也收拾好自己過來晨練了,幾個女生正和她聊天,遠遠看見梁初,維雅眼睛亮了亮,但是身邊的女孩子一副漠視梁初的樣子,維雅終于還是提不起勇氣喊她。
梁初理解她的心情不想為難她,故意偏過頭去假裝沒看見維雅。
終于,歐文教官來了,站在臺上遠遠看著這邊,大家自覺的像往常那樣排好隊,只聽一聲哨響,全都人一起開始向前跑去。
只見路恩遠遠朝看臺走過去,對歐文教官說了句什么,教官點點頭,他轉身向場外跑去。
大家邊跑邊議論起來,“這個殺人犯,要干嘛去?難不成又打什么壞主意了。”
“就是,這次有人幫他,下次可沒這么好運氣了。”另一個女生說,說完還恨恨看了梁初一眼。
“哼,就算沒有殺人,早晚也要把這些低等動物趕出去,不然咱們學校都成什么了,動物園啊?”
幾個人笑起來,話越說越難聽,梁初一副無所謂沒聽見的樣子,目視前方繼續跑自己的。
晨練完畢開始回課室上課,梁初看了看自己慣常坐的第一排最靠邊的位置,已經被人故意搬走了椅子,孤零零的只剩一張桌子,周圍并沒有多余的椅子。
眾目睽睽下,梁初撇撇嘴,這算多大點事情,干脆拎著書包坐到最后一排路恩平時的座位上,反正他不在,她大刺刺坐了下去。
果然,前排又響起竊竊私語,無非就是她果然連混種人的座位都看得上之類的,梁初渾不在意,掏出書自己專心看了起來。
一天的課程結束,又去食堂幫了忙,是夜,梁初才慢吞吞回到宿舍。
維雅正在自己的燈下卷頭發,入睡前她總要把滿頭的小卷用電流燙成大卷才肯睡覺,到第二天晚上洗個澡又變回小卷,然后再把它卷大,樂此不疲。
梁初剛開始也問過她干嘛不做成永久的,她撇撇嘴說,“這樣有一種對待頭發的儀式感。”梁初理解不了她這種浪費時間的儀式感,就隨她折騰。
看見梁初回來,維雅有點心虛的對她笑笑,見梁初也毫無所謂的對自己報以一笑,維雅立刻來了精神,湊上去笑著說:“你這頭直發看久了也蠻膩的,來,我替你卷個漂亮的發型怎么樣?”
梁初嚇得一步跳開,“算了吧,我這樣挺好,身體發膚天生的就是最好的,干嘛改來改去的。”
一句話戳到維雅痛處,訕訕的說:“哦,好吧。不過就是燙個頭發而已,也沒什么關系嘛。”
梁初彌補的說:“也不是,我只是習慣這個樣子了,我不喜歡弄頭發。要不周末陪你去染唇吧,你說,我挑個什么顏色好看?”
說到打扮維雅立刻來了興趣,掏出項鏈手機翻出自己的色板遞到梁初面前給她挑:“這個色好看,又自然,特別適合你,染那種能保持一年的就夠了,明年也許這個色就不流行了!”
兩個女孩湊在一起討論了一會兒,維雅忽然抬起頭看著梁初,不安的看著她:“梁初,你,不會怪我沒有站出來幫你吧?我也知道你很好,講義氣又勇敢,可是那么多人反對你,我又是那么普通的……”
“沒事的。”梁初打斷她,亮晶晶的眼睛直視著維雅,“我理解你,真的。我從來不會要求別人和我一樣勇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如果我真的需要你的支持,我會直接告訴你,由你決定要不要幫我。”
“真的嗎?”維雅還是不太放心。
“是的。”梁初點點頭。“要做長久的朋友,就是不給別人添麻煩。如果我做的事讓你為難,你保護好自己就行,不用擔心我。”
維雅感動的看著她,“嗯,梁初你真好!我們要做一輩子的朋友!”
“嗯,當然!”梁初也微笑著,燈光下,兩個女孩吐吐舌頭一起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