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什么事啊?”梁初拉開門,揉著眼睛問道,聲音里透著被打擾的不悅和慵懶。
“小姐你好,我們是聯邦警察,突擊巡查,很抱歉。”為首的警察客氣的說道,舉起手里的電子證件。
“哦,查什么?這么晚了我一個女孩子有什么可查的!”梁初依舊不耐煩的問。
門口一共站著四個人,前面三人都是警察,站在最末的一位西裝男一直神色沉沉,盯著梁初的目光陰冷而充滿探詢的意味,讓人看上去很不舒服。
“請問您之前看到過幾個受傷的人嗎?他們,是幾個混種。”為首的警察耐心的問她。
“混種?這里有混種?”梁初驚訝的看著他們,“你們不是警察嗎,怎么讓這些人混進來了?天吶,天知道這世道是有多亂了,先是讓他們在大街上到處亂走,然后又為他們提供工作,到現在,連標榜只招待人類的賓館酒店他們也能隨意出入了?天吶天吶!”
梁初天吶個沒完,煩躁的抓頭發。
大概一晚上聽慣了類似的抱怨,幾個警察不以為意,依舊和顏悅色的說著:“真是抱歉,所以我們得盡快抓住他們,把他們遣送回去。小姐,您確定自己沒看見過嗎?哪怕是看起來像的人。”
“沒有沒有,我這一晚上都在房間里睡覺!”梁初說完想關門。
警察攔住她,說道:“打擾你了,但是我們需要看一看你的證件,這是例行公事。”
果然。應該說幸虧是自己在這里頂著。梁初暗暗想道,一邊把手伸了出去。
“梁初,A200,聯邦醫學院學生……”一長串信息事無巨細的在警察的信息采集器里顯示出來,雖然看不見,但梁初估計連自己幼兒園得過幾朵小紅花都被記錄在案了。
警察神色變幻一瞬,默了默,還是忍不住說道:“梁初同學,你,你怎么會住在這里?”
“怎么,我不能住嗎”梁初翻個白眼。知道自己體質太貴族,任何人都不會把她和這種廉價小旅館聯系在一起吧。“我窮啊,又沒有家人幫助,難道我這種體質只能去住白金漢宮才合適?”
自從國家解體后,各國原首府都成了觀光旅游勝地,白金漢宮尤以價格昂貴酒店服務一流著稱。
“哪里。那就這樣,打擾了,祝你晚安。”為首的警察笑了笑,準備轉身。
梁初終于松了口氣,正要關門。
“等等!”一直沉默在后站著的西裝男忽然開口。“梁小姐一個人住嗎?”
口氣陰冷沒有一絲溫度,說完如蛇的眼神快速向梁初身后的房間里掃視。
梁初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識的也回過頭去——房間歸置整齊,沒有任何醫療器材的痕跡,他是開始懷疑什么了嗎?
忽然,梁初的視線落在寬大的雙人床上,被胡亂堆在床上的被子,關鍵,并排放著兩個枕頭,都有些凌亂!
該死,這是雙人床啊!剛才整理床的時候記得把床弄亂,怎么不記得收起一個枕頭,還扔得這么隨意!
梁初張了張嘴,想要說自己是一個人弄的,可,一個人沒事來住大床房……這些人這么精明,有任何異常怎么可能不進來探查一番?
心里亂得厲害,面上卻一絲不亂的保持微笑,但是也說不出話——
怎么辦,如果任他們進來仔細檢查的話……梁初腦子里一片空白……
“小初!給我拿件浴衣過來!”
一道磁性嘹亮的男聲響起,從浴室的方向。
“哦,來了!”梁初大聲答應著,腳步輕松愉悅。
是歐文教官的聲音,他聽到了?梁初一邊想著,腳步不停。
“你怎么又不拿浴衣,告訴過你這里的浴衣不干凈,下次記得自己帶哦!”梁初一邊說著,一邊從衣柜里取出酒店的浴袍,頭也不回的向著遠處的浴室走過去。
拉開浴室門,浴室內隱隱傳出水聲,一只結實的還掛著水珠的手臂伸了出來,卻不接她手里的浴袍,而是順勢把她一帶,浴室門口的姑娘就半推半就的被摟進了浴室。調笑聲傳來,聽得門口的警察們一陣尷尬。
“哎呀別鬧了,現在門口站著好幾個警察呢,你去看看!”姑娘小聲說,但是音量剛好能讓門口的人聽到。
“警察?胡說,他們來這兒干嘛,是不是來觀戰的?可惜累了一晚上了,這會兒戰不動了!”男聲哈哈笑著,似乎是在女孩身上捏了一把,“啊”女孩驚呼一聲,“哎呀別鬧了,警察還沒走呢,你正經點!”
話音剛落,一顆濕漉漉的腦袋往浴室門外探了一下,長長的金色濕發貼在臉上看不清楚形貌,但毫無疑問是一個高大帥氣的人類小伙子。
小伙子馬上把腦袋縮了回去,嚷嚷著:“哎,還真是啊!警察叔叔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們大駕光臨,哎呦,等我先穿褲子——哎警察叔叔你們稍等啊!”最后一聲喊得尤其大聲,簡直是生怕警察就這么走了。
“你的褲子呢?哎呀,別急嘛,你看你都穿反了!快,換換!”女孩一陣笑。
就是普通情侶間的笑鬧,沒有異常。幾個警察對視一眼,回頭看西裝男子,男子微微點了點頭,然后幾名警察不以為意的轉身向下一個房間走去,最末一個中年的警察叔叔還好心替他們把房間的門拉上。
一對校園小情侶啊他笑著嘆了口氣,再咂咂嘴,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的青春年代。
“呼”
隨著關門“咔”的一聲,梁初渾身力氣都被抽走了,蜷縮起身體,一屁股癱坐在濕漉漉的浴室地板上。
“起來吧,他們不會來了。”歐文教官淡淡說著,一邊往肌肉緊實的濕漉漉的上身套衣服。
“教官,您可真是淡定啊,演練過很多次了吧,演技真好!”梁初別過頭不看他,語氣里除了佩服還有一點點譏諷,完全忘記自己是在跟嚴肅的教官說活。
“你也不錯。”歐文教官也不在意,口氣依舊淡淡的,聽不出什么情緒。
“算了吧,這種事情還是少來幾次的好,折壽啊!”梁初嘰嘰咕咕說著,一邊爬起打開水龍頭洗手洗臉。折騰了一晚上,又累又驚嚇過度,現在終于松懈下來,她只覺得困得要命。
教官看看她,“不過還是得謝謝你。”說得坦然,聲音里聽不出究竟有多大感激的成分。
“哼哼,客氣了。”梁初癟癟嘴,“謝謝就免了,給錢吧!”
“什么錢?”他脫口問道,馬上反應過來。
梁初比他反應更快,立刻生氣的跳著腳的嚷嚷,只是擔心警察還沒走遠,不敢大聲,“你是不是要賴賬啊?手術費啊!好歹兩個輕傷一個重傷啊,你得給錢啊!”
“知道,五千幣。多的沒有!”
“教官……”梁初咬著牙,一個人小聲嘀咕“跟路恩一樣小氣!”算了,五千就五千,先到手再說。
沒想到他聽力很好,“路恩?”教官一想,點點頭,“你和他果然走的很近。”
“謝謝教官關心!”梁初還在生悶氣,原以為救治這么多人,擔驚受怕不說至少錢得多給點,想不到還是那么多,想想真是虧大了,下次得先談價錢再干活才行,這次沒經驗白白被占了便宜,否則以他們這樣的傷,去醫院沒有個三五萬的怎么可能出得來!
教官也不羅嗦,爽快的給錢。錢到帳的叮咚聲一響,梁初又高興起來了。
“現在沒事了吧,教官,我得回去了,折騰了一晚上,再消失不見只怕同學要報失蹤了。”
“那他們呢?”歐文教官撇了撇身后的夾層。因為警察還沒撤防,暫時沒有升起墻壁。
“他們那點傷沒事,剛做完手術那人我已經打過消炎的針了,現在我把藥開好,明天給他吃完藥應該就沒問題了,他的傷比起上次的那個男孩輕一點,后天就能回去。”梁初一邊在手機上開處方,一邊說著。
歐文教官點點頭,“好。但是你先別走。”
“為什么?”難道又要她干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梁初戒備的抬起頭,脖子又細又長,亮晶晶圓溜溜的大眼睛小心的盯著他。
就像一只警惕的貓鼬,歐文上校忽然不合時宜的想到,忍不住笑了笑。“警察還沒走遠,你現在出去就穿幫了。”
“哦。”她放下心來,繼續寫處方。
又等了很久,確認警察已經走遠,大家已經安全了,墻壁才被緩緩升起。
大家紛紛對梁初表達感謝之情,這一次,每個人都神情都無比真摯,比之前兩次做手術的時候更加誠懇。通過這一次,大家終于接納梁醫生是自己人了。
梁初一一微笑著說不客氣。她就是這樣的,只要別人對她是真誠的,她就愿意用真心接納和付出,不計較得失。
歐文上校對下屬們交代了幾句,便抓起外套,對梁初說道:“走吧,我送你。”
“呃就不麻煩您了,我自己坐車就好,這段路我認識!”梁初賠笑著退了兩步,一副心理陰影很深的樣子。可不是嘛,接連被他們襲擊了兩次,而且明知道他們干的是非法勾當還幫忙聯手對付警察,自己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對于神秘組織的神秘頭目當然還是敬而遠之的好啊!
又是這種戒備的眼神,歐文上校有點不耐:“放心,我又不是妖怪!再說我也要趕回學校去!”
也對啊,差點忘了他是自己教官了。順路就順路吧,這么早搭個便車也行。梁初偷偷回頭看了他一眼——不是妖怪?但是您老人家比妖怪還危險好不好!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旅館的大門,天邊已經泛著一層魚肚白,夏日早晨的風透著一股清新的涼意,讓人精神一振。
出門之前,教官已經戴上兜帽,墨鏡口罩全副武裝好,又成了那個看不出真面目的蒙面男。似乎連步伐都變了,不同于在學校表現出來的軍人特有的筆直剛硬,多了些矯健輕快。
梁初饒有興致的觀察一會兒,忍不住嘆息此人真是多變啊!
她一邊跟著教官往他的車方向走去,一邊無話找話說:“今天回去可要好好睡上一天,當了這么多年好學生,我也要翹一次課試試!”
前面走著的教官淡淡扔下一句:“但是晨練照舊,不準假。”
你……你變態啊!我是被誰折騰了一宿沒睡啊!梁初默默哀嚎——嗯?這話怎么感覺怪怪的?她一陣惡寒,幸虧自己沒有說出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