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近前,梁初才看到教官所謂的車,居然是那輛通身墨黑的,飛摩!
這……要怎么坐?
“站著干什么?上來!”歐文教官不耐煩的催促。
“哦,好的!”乘坐這種毫無遮擋的東西在天上飛,看上去很危險耶!不過相信教官會照顧自己的……吧?會吧?
梁初默默跨坐上去。教官適時的扔了一個黑色的比自己的明顯小一號的頭盔過來,咖啡色,有一對大眼睛,腦袋后面還有一截猴子尾巴高高翹著,很萌很可愛。
梁初趕忙戴上試試,不錯哦,就像為自己定制的一樣大小很合適呢!
“能戴上?”教官悶悶的聲音從頭盔里傳來,梁初忙不迭的點點頭,正想馬屁幾句您準備得真是周全,有勞了,就聽教官接著來一句:“就沒準備你的頭盔,這是給我侄女用的,她才9歲,沒想到你戴居然也合適!”
呃……好吧。梁初決定閉嘴。
飛摩開動起來,剛開始還好,上升十幾米之后,忽然,一個加速,梁初猛地往后一仰,要不是腿上有綁縛,相信自己這一下已經掉下去了!
梁初尖叫一聲,手四處亂抓,但這種摩托飛艇并不適合載多人,光滑的座位上看不出來有什么抓撓的東西。
“你不會抓緊嗎!”前面的教官聲音傳來,透著對笨蛋的無奈。
抓哪?梁初手忙腳亂。不管了,又開始加速的時候,梁初猛的一把抱住教官的腰——啊啊,不管了,小命要緊啊!
明明下面就有勾帶好不好!歐文教官惱火的喊:“抓下面!”
“哦,好!”梁初聽到了,環抱的手往腰下挪了挪,依舊抓的緊緊的。
“放開我!下面!帶子!”
她下意識的低頭看,才發現座位兩側各有一根安全繩似的環,原來除了綁住腿,手腕也是可以伸進去綁牢抓緊的。
梁初面紅耳赤的把手放開,伸了進去,安全繩立即以她的手腕寬度綁牢固,手還能抓住一根合成材料的金屬環,十分安全可靠。
自己真的很傻啊她默默表示很害羞。
飛摩進入預訂軌道,開始自動駕駛模式,歐文教官微微松開抓握的控制桿,坐直了身體。
前面的人挺拔如松,梁初的腦袋完全被遮住了,剛開始的緊張散去,望著面前寬闊的后背,輕微搖晃中,梁初的困意一陣陣襲來。
輕輕的,她的頭開始一點一點,起初還是垂著頭,漸漸的,隨著睡意加深,她的身體不由自主慢慢往前靠過去。
腦門剛剛碰上一個堅硬溫暖的物體,該物體就往前一縮,忽然失重導致梁初一驚,睜開眼,才發現前面的物體是教官的后背。
“不好意思……”梁初馬上道歉,然后坐直了身體,不敢再打瞌睡。
教官沉默著并不答話,辨識鏡下,眼前道路的激光軌道清晰可見。
忽然,他身體一繃,腳下猛地一踩,飛摩顛簸了一下,立即切換到手動駕駛模式。
怎么回事,梁初一驚,還來不及問出口,就聽見歐文教官沉沉的聲音傳來:“坐好!”語氣里帶著不容辯駁的緊迫。
梁初下意識的趕忙緊緊抓牢金屬環,下一秒,飛摩便風馳電掣般的彈射出去!
不需要問原因,因為原因已經出現了——側后方三輛飛車正向著他們疾駛而來,如同張網捕魚般,并行追擊著這輛小小的飛摩。
作為一名天生的軍人,他的身體霎時如猛獸般緊緊繃起,彎出一個優雅的弧度,猶如準備好出擊的獵豹,眼神銳利,穩穩拉住操縱桿。
隨著飛摩的幾個騰躍,既定的軌道都被無視,歐文教官把飛艇駕駛得如同一條游魚,在空中輕巧的上下躍動。其他軌道上正常行駛的飛車拼命按著喇叭,自動駕駛系統迫使他們遇到危險駕駛者立即停車,于是,空中很快就停滿了橫七豎八的飛車,車主要么心有余悸,要么打開窗戶破口大罵。
但是現在可不是擔心違章罰款的時候,梁初死死抓緊手環,也學著他的樣子弓下身,隨著飛摩騰挪起伏,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
最開始的位置在高空中,飛摩無論怎樣閃躲都逃不過圍隨,歐文教官干脆快速一拉操縱桿,飛艇忽然一個打旋,向著下方的高樓和人群俯沖而下!
高樓、房屋、人群……
“啊——”梁初忍不住尖叫起來,飛摩和地面距離不足兩米的時候,眼看就要和馬路來個親密接觸,飛摩卻猛地一提,向著上空飛射而去,身后緊緊跟隨的一輛車躲閃不及,“砰”一聲巨響,車狠狠砸在了地上。
太嚇人了,梁初心有余悸,還來不及多悸一下,飛艇又是一個大轉彎,沖著一個小巷子猛沖過去……
救命啊——梁初已經忘記尖叫,只能在心里默默吶喊,心臟負荷太重,自己完全不能左右全程,干脆就死死的閉上眼,把性命交托給他,假裝自己是坐過山車吧……
飛躍、翻轉、起伏……不知道戰況如何,梁初暈頭轉向,不知天地何在,死死拽住安全環,同時胃里不停的翻江倒海。
所幸整個過程當中,對方并沒有開槍,大概收到的命令只是要抓捕。眼看黑色的飛摩在樓宇間游刃有余,越來越遠,剩下的兩輛車終于放棄了窮追不舍,不甘不愿的調轉車頭而去。在驚起無數人惹來一片謾罵驚呼之后,兩人的車速終于平穩下來。
當飛摩穩穩落在醫學院停車坪上的時候,梁初再也忍不住了,沖下車還來不及跑遠,就蹲在草地上嘔吐起來。
歐文教官利落的摘下頭盔,對遠處的天空蔑視的呸了一聲。回頭看見梁初的狼狽樣子,嫌棄的皺皺鼻子,重新發動車子,把飛摩停的再遠一點。
搜腸刮肚吐了半天,幸虧昨晚到現在什么都沒吃,也吐不出什么東西,梁初掏出紙巾擦擦嘴,蹲在地上一臉哀怨的看著躲得遠遠的教官。
她有氣無力,“跟著您老人家不是在搭車,簡直是在玩命啊,教官!您究竟惹到多少人了?”
“你問我?那些人不是追你的嗎?”歐文教官比她還莫名其妙。
梁初被氣得有氣無力,“追我?我一個窮學生,沒錢沒勢,除了讀書就是打工,上哪惹到這些人的?”
“別問我,問你自己。”教官瞥她一眼,筆直的長腿一跨,從車上一躍而下。
“尊敬的教官,這鍋我可不能背啊。我一個人的時候從來都好好的,哪有人找我麻煩,自從遇上你們半天時間就被嚇個好幾次,我雖然年輕,可這小心臟也不經嚇啊!”
教官一臉不屑的走過來:“真要是追我的話,就憑這幾個人?哼,你還真看得起我!”
說完把梁初手里的頭盔一把抓過去,邁開大步走了。
真恨不得剛才讓他被抓走算了,現在十張嘴說不清,真是秀才遇上兵!梁初惱火的瞪了他一眼,只能自己拍拍小心臟,腳步虛浮的向著操場方向走去。
接下來的一個月相安無事萬世大吉。梁初繼續每天上學、打工、實驗,每次和教官遇上不是在運動場,就是在班會時候,如同其他所有同學遇上他那樣,梁初會規規矩矩叫他一聲:“教官好!”,而他也會木著臉微微點一下頭作為回答。
隨著離學期末越來越近,獎學金的評選也開始了。聯邦醫學院的獎學金發放數量很少,但是金額很高,許多同學都在討論今年的巨額獎學金到底會花落誰家。
梁初原本的優秀生提名不知道為什么,最后還是泡湯了。憑借她這一學年穩定保持在前三甲的成績,如果得到優秀生,獎學金基本可以確定收入囊中。為此,許多同學都為她抱不平,尤其維雅,簡直就像是自己被刷下來,成天急得不行。
“梁初,我幫你打聽了,聽說最后是朱莉老師極力反對才把你刷下來的,她就是主要評審老師之一。真是的,當初也是她堅持要推薦你,這人怎么能出爾反爾呢!”維雅氣喘吁吁的跑來向梁初匯報最新打探來的消息。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但是別再打聽了。”
“你成績這么好,如果再通過這次評選,下一年的全額獎學金肯定非你莫屬,梁初,你難道不想要嗎?”
“想要啊。”梁初停下腳步,“可是如果代價是要做違心的事,說違心的話,那還是算了。”
什么意思?維雅不明白,但還是憤憤的,“肯定又是暗箱!梁初你會不會不高興啊,你就這么算了?”
當天的庭審是不公開審理,除了當事人的親朋好友,只有幾位醫學院的老師在場,事情過后,不知為什么,梁初那一番發言被徹底抹去了,沒有人知道她說了什么,也沒有人提起她的名字,被告的男孩仍然被判處終身監禁。
這樣的結果應該早就預料得到,自己還好好的在這里,既沒有受到當事家屬的報復,也沒有老師為難自己,她很滿意。
忽然想起有人曾經給自己講過的一個古老的故事:
“在一片遼闊的沙灘上,潮水剛剛退去,一條條來不及回到大海的魚,正在沙灘上一張一翕著嘴,垂死掙扎。
男孩脫下鞋,踩在潮濕的沙子上,撿起一條條魚,費勁的把它們向大海里拋回去。
一位拄著拐杖的老者搖著頭,走到男孩身旁,好心的勸說他:孩子,大海那么大,每天都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這么多的魚你是撿不過來的,你現在做這些,又有什么意義呢?
男孩微笑看了老者一眼,彎下身又撿起一條魚,一邊往海里拋,一邊說道:
雖然這個舉動對于大海沒任何意義,但是至少,對于這一條魚很有意義。”
想到這些,梁初微笑著搖了搖頭:“不用了。至少,這條魚心里是高興的。”
說完向著實驗室走去,留下一臉茫然的維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