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診所讓她省了不少錢,只是沒有洗澡的地方讓人很不方便。這里的水應該是海水過濾而成的,水價昂貴,而且還有一股淡淡的怪味。
憋了幾天都是用一點點水干擦,梁初實在忍受不了了,這天趁著藍醫生坐診,梁初走過去詢問剛看完病的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哪里有公共浴室。
“哦,你要去找浴室?離這里倒是不遠,現在時間正好,我帶你去吧!”小女孩很爽快,梁初感激的道了謝。
跟著女孩七拐八彎轉過了幾段空中馬路,來到一個電梯面前,電梯門口寫著大大的“浴室”兩個字,已經有好幾個人在等候。梁初一直戴著口罩帽子,跟在人堆里等電梯,讓自己在人群中間不是那么顯眼。
坐上電梯上行了幾里高的樣子,電梯門終于打開了,兩人一起穿過一條甬道,就來到了一扇巨大的玻璃門前。梁初替女孩刷了錢作為感謝,然后一起穿過大門往女浴室走去。
進了浴室,眼前的視線豁然開朗——自己正置身于一個巨大的,3、4百米深的天坑之中,多日未見的正午的陽光直直傾斜下來,天坑內陽光普照。周圍已經有許多女人脫光了衣服,鋪上毛巾,或躺或趴在地板上,舒服的瞇著眼睛,享受著陽光的饋贈。
梁初左右望了半天,全都是享受日光浴的人,并沒看見什么可以沐浴的地方,終于忍不住低聲問女孩,“這……水在哪里?”
小女孩一進來便開始迫不及待的脫衣服,聽到這話莫名其妙的望了梁初一眼,“浴室里要水干什么?”語氣理所當然,好像梁初問的是一個很可笑的問題。
梁初把剩下的話生生咽了回去,好吧,看樣子理解有誤,原來你們這里的“浴”指的是日光浴啊!
也倒是,長期在地下生活的混種們異常的缺乏陽光,在這里,一段午后的日曬時光確實是一場難得的享受。
雖然梁初也很需要曬曬太陽去去這幾天的陰沉,否則自己都快發霉了。但是自己的膚色實在太扎眼,掙扎了半天,還是忍住沒有脫光,只是找了個角落沒人的位置,披著襯衣蹲在地上,仰起頭接受這片難得的融融暖意。
前后左右曬了好一會兒,整個身體都在發熱出汗。直到手機里提示需不需要再續費一個小時的時候,梁初和女孩才戀戀不舍的穿好衣服走出門來。
到底還是沒有洗成澡,梁初有點不甘心,糾結半天又變了個說法問女孩:“那如果是身體臟了,你們一般都是怎么辦啊?”
“你是說洗澡啊?”
“對對對!就是洗澡!”梁初長出一口氣,早知道一開始直接這么問不就好了,搞什么文鄒鄒的浴室啊!
“哦,這個簡單,我送你去到門口你自己進去吧!”畢竟得了梁初的賄賂,小女孩毫不厭煩的帶著她又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又走了一段路,來到一排小單間面前,每間小屋子大小如同一個沒有玻璃的電話亭,整齊的排列在一棟居民樓中間的整一層。
女孩指指門口亮著綠燈的一間“電話亭”,“這間沒有人,你洗好了就自己回去吧!”
梁初忙道了謝,然后用手機刷了幣,走進小單間里去。
小單間前后只有一米見方,墻壁上下左右都有無數大大小小的孔洞,梁初脫光衣服塞進一側的儲物柜里,取出自己的沐浴用品,按了一下墻上唯一的一個綠色按鍵。
很快,孔洞里傳來一陣“隆隆”聲,梁初做好準備等待熱水的到來,片刻之后,大大的孔洞就開始往外冒出一股股黃色的——沙!
這是怎么回事!
梁初大驚失色,難道是壞掉了?立刻手忙腳亂的拍綠色按鈕。
沙很快停止流出,只在梁初腳邊堆了小小一堆。看看自己干干的身體,現在怎么辦?梁初思索半天,忍不住又按下了綠色按鈕,片刻,還是沒有水,沙又冒出來了!
難道這里的人都是這么洗澡啊?簡直太讓人抓狂了吧!站在黃沙四濺的“按摩浴室”里,梁初呆若木雞的任由四周噴射而出的細沙子打在身上。過了一會兒,接受了這個可怕事實的她終于后知后覺的發現,這沙打在身上的力度不輕不重,好像還挺舒服的!
好吧,入鄉隨俗吧,她抓起一把沙子仔細看起來,沙子很干凈,應該是處理過的專用砂,可以有效清潔身體去除角質。
沒有淡水,這里的所有用水全靠海水過濾,水對于這里的人來說很珍貴,用這種方法來洗澡確實是個好辦法。
認識到這一點,梁初坦然接受了這種沙浴,一邊轉動身體洗得不亦樂乎,一邊還時不時抓一把沙子替自己摩擦身體。沙子流過身體的感覺很微妙,很細膩,有著水流不能比擬的順滑質感。
“洗”了好一會兒之后,沙子終于停了,腳下的地面打開許多孔洞來,讓埋過半截身子高的沙子完全濾了下去。
梁初以為洗澡已經結束了,正要開儲物箱之際,頭頂的小孔又忽然冒出一股股細細的熱水來,噴在腦袋上,力度大小合適十分的舒適。
就著水洗完了頭,還簡單快速沖了沖身體,水便恰到好處的停了,真是一滴也沒有浪費。梁初穿好衣服,神清氣爽的走出浴室來。
陸地上的時間這會兒應該是傍晚,AM時間還沒過去,PM時間的人還沒起床,街道上行人很少,來了這么久還沒有一個人出來逛過,梁初趁此機會在樓間的空中街道上隨意走走。
連接每道空中街道的居民樓層很自然的形成了一個個小小的食肆、無人商店和服裝店。各種新奇古怪的小玩意琳瑯滿目,店里幾乎都沒有人,梁初可以大大方方的到處看。
有叮叮當當亂響的造型夸張的鞋子,有可以染膚色的五花八門的顏料,有可以讓頭發呈爆炸狀、麻花狀、堆堆狀并且保持一年不會散的藥劑……
總之這里的人都很喜歡玩弄色彩和造型,仿佛只有這樣夸張的打扮才能讓自己在這個灰敗的地下城市找到一種存在感,因此不管年少年長的混種人,都是怎么匪夷所思怎么打扮,梁初剛開始來的時候還覺得很有趣,現在也開始習以為常了,反倒是自己這種中規中矩的打扮顯得很另類。
選了一頂正好可以遮住半個臉的尖頂大檐帽子,一串光華璀璨的繞滿半個手臂的珠珠手鏈,在自動首筆機上刷了錢,梁初走出小店,開始尋思要不是試試街邊一間售賣黑乎乎不明物體的小吃店。
忽然,她腳下一頓,快速左右環視一圈,一邊把手伸進自己外衣口袋里,一邊低著頭向居民樓一側的樓梯間走去。
到了樓梯口,身后的腳步也尾隨而來,梁初快速回過身把樓梯間的門狠狠砸上,馬上向著樓下狂奔而去。
整個樓梯間只有她狂奔的腳步聲,很快,另外兩個腳步聲也加入進來,不斷拉近距離,就在離她不遠的身后。樓道里的燈光忽明忽暗,她感覺自己急促的心跳聲清晰可聞,只聽腳步聲就近在眼前,梁初抓出挎包里隨身攜帶的一瓶藥劑,猛地一回頭,對著面前一人狂噴起來!
“嗷——”男子一聲慘叫,跌倒在地,捂著臉痛苦的滾來滾去。
還要再噴,可是第二名男子明顯已經有了準備,身子一側,捂住口鼻,梁初的自制防狼噴霧噴了個空。
“小姑娘還挺厲害!”男子一把拽住梁初手臂,不料梁初猛地反手一扣,用教官教過的格斗技巧將男子的手掰了過去,沒等他反握回去,另一只手再快速的一握,藏在袖口里的麻醉劑便注射到了男子體內。
轉瞬間,眼前的男子轟然倒地,閉眼前還一臉難以置信的望著她,一副小姑娘算你狠的眼神。
梁初暗暗松了口氣,一口氣還沒落下,就聽頭頂上方傳來輕微的“叮”一聲。
“不好!”梁初心里的話還沒出口,就覺手臂一麻,完了,著了道了!
霎時間,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梁初褪一軟,跪倒在地。趴在冰冷的地板上,頭頂傳來男子森冷的聲音:“一個小姑娘而已,真沒用!”
“是……”被噴噴霧的男子慚愧的從地上爬起來,忍著劇痛,走到梁初身前。
意識清醒著,但是渾身肌肉都沒了力量,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一雙男人穿著皮鞋的腳停在自己眼前,抓起她的一只手,然后,只覺刀片輕輕一劃,然后,對方擠了擠自己的中指,采到幾滴血樣,就走開了。
臨走前,為了泄憤,采血的男子轉回身對著梁初腰眼的位置狠狠踢了一腳。
好痛……她悶哼一聲。
“干什么!”為首男子冰冷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惱意。
“是!”另一個男子小心翼翼的回答,馱起還在昏迷中的同伴,快步向著樓梯深處而去。
在地上躺了好一會兒,身體的力度才漸漸恢復過來。
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酸痛的腰,梁初微微勾起唇角,舉起左手,就著昏暗的燈光用從手腕位置緩緩撕下一層薄薄的,和皮膚完全一模一樣的手套。
“哼,想采我的血樣,也不看看我是誰!”她微微笑著,用力把手套里殘留的幾滴血擠出來,再同樣脫下右手的手套,一起小心的裝回外衣口袋里。
“你有你的張良計,我有我的過墻梯……”
哼著歌,背著挎包,她步伐輕快的往外走。
既然出來混,警惕性可不能少。自從上次和教官一起被追,也給自己提了個醒,專門買了一對魔術手套。只不過別人裝的是顏料,她裝的是人血而已。
這年頭,保護什么都不如保護好自己的基因密碼要緊哦!
又到了下班的人流高峰時期,她向下拉了拉新買的帽子,大步向著診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