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夜城

第七十八章 急救

(文學度)

甲板上不時有名媛小姐走過,也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故意做出無意的樣子,嘴里喊著“好巧啊”,也不知有什么巧的,都過來和裴少熟稔的打招呼,看起來私交都不錯。裴少一邊應付,一邊偷眼看梁初,沒見她有什么不高興的樣子,既放下心來,又有一點點不被在意的失落。

一撥一撥的應付完,他識趣的靜靜站在她身側,陪她一起看黑黝黝的大海和一汪圓圓的大月亮。

正看得愜意,只見梁初忽然手指前方叫起來“哇……”

——夜色中一艘小帆船鼓著風,箭一般劃出去,海面上駛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向著茫茫黑霧中瞬間不見蹤影。

她高興的低呼一聲:“你看,是歐文上校!”

裴以軒不以為意的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看,閑閑的說:“只怕是又去夜釣了。他這個人不搭理人,獨來獨往,無聊。你管他做什么!”

她悄悄腹誹——無聊?恐怕是因為人家和你們這群紈绔子弟湊不到一塊兒去吧!

“夜釣?好玩嗎?”過了一會兒她忍不住好奇問。

“誰知道,我又沒去過。”他靠著欄桿懶洋洋的說,“冷颼颼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一去就是一整天。還不如留在船上喝喝酒聊聊天,舒舒服服睡一覺。”

果然是公子做派,哪像歐文教官這樣特種部隊出身,實打實上戰場的。梁初又在心里把裴公子和教官暗暗比了一遍,無論人品、能力還是做事風格,都是自家教官大人完勝!

于是,她捂著嘴狠狠打了個哈欠,“不好意思啊,昨晚睡的太晚,熬不住了。”

裴以軒這么精明的人,自然也感覺出了她的不耐,客氣又體貼的笑著,“好,那我送你回房吧。只是今晚的風浪有點大,不知道你睡不睡得慣?”

梁初不屑的說:“哪有睡不慣的道理。我這樣的人從小就沒有家,居無定所,有床就能睡,有飯就趕緊吃,哪像你們這些含著金鑰匙長大的,還挑挑揀揀。”

他大度的笑了笑,同情的嘆息一聲,“真不知道你從小都過的是什么日子,聽得人心里怪不是滋味。但愿將來你都過得平平安安、舒舒服服的。”

聽了這話,梁初心里軟了軟,自嘲的笑,“哪敢奢望那么多啊,我別的都不求,只求將來也能有個自己的家就行了。”

他意外的看看她,“肯定會有的啊!這你還擔心?”

“我想也是!”她一笑,這時兩人已經到了艙門口,她拉開門準備趕人。

正在這時候,裴以軒腕上的手機忽然響起來,伴隨著紅燈閃爍,表示這是有突發狀況。他向她道了聲“抱歉”就接起電話,耳內耳機不知道說了幾句什么,他神色凝重起來,問道:“醫生呢?去了嗎?”對方又說了什么,他忍不住抬眼望了望梁初,然后垂下眼說嚴肅的說:“好,我知道了,馬上過來。”

他掛了電話,眼神猶猶豫豫的望著梁初,梁初微微一笑,“走吧,別不好意思了。是什么情況,需要我幫忙急救?”

他感激的舒了口氣,“有人突發心梗昏過去了,就在咱們剛去過那里。船上只有一名保健醫生,這會兒正在救治一名飲酒過量的客人,情況也很嚴重,抽不開身。”

梁初點點頭,馬上轉回身去房間取了急救包過來,邊走邊說:“快走吧,爭取黃金急救時間。”

“真是麻煩你了,約你來這里度個假,假沒度好,結果還得請你……”

“別說這些客套話了,我本來就是醫生嘛,怎么可以見死不救。”她無所謂的說。

說著話,兩人快速回到了剛才的房間。室內迷離的燈光已經關了,亮如白晝,幾個混種不知所措的站在墻角,一群戴面具的客人和男女侍者圍著一名躺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幾個負責人蹲在他身邊,正準備抬起他。

“別動!”梁初急忙走上前去,“讓他平躺在地上,把紐扣解開,面具取下來!”

幾個主管看看她,又看向尾隨其后的裴少,裴少馬上解釋:“現在大家都聽她的,她是醫生!”

大家頓時放了心,馬上配合梁初脫衣服、讓開空位來。面具取下,是一名頭發花白的方臉男子,正緊閉雙眼一副死氣,裴少眼神一動,卻沒有說話。

她上前,蹲下身,摸了摸患者頸動脈,翻開眼皮探查,判斷為情緒過激導致急性心梗、心臟驟停,于是,立即插上氧氣管,開始做心臟按壓復蘇。

有節奏的按了好一會兒,梁初額頭上漸漸冒出密密的汗珠,心臟復蘇很累,但是,她一刻不停,有節奏的按壓著患者心臟部位。

周圍的人都緊張的看著她的一舉一動,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躺在地上的男子鼻翼顫動起來,喉嚨發出一聲倒吸,恢復了自主呼吸!

圍觀的人都忍不住歡呼起來,但是梁初按了按他的脈搏,又繼續按壓了五分鐘,直到已經筋疲力盡才停手。裴少急忙走上前蹲到她旁邊,“你累了,我來吧,你告訴我怎么做。”

她搖搖頭,說不用,然后打開身邊的急救箱,取出一只強效溶栓藥物,用針管注射到患者的靜脈當中。漸漸的,中年男子慘白的面色終于有了一絲血色,嘴唇也開始紅潤起來。

眾人看到這樣,都松了口氣,認出她的人都紛紛笑著說:“梁小姐醫術真好,這就把裴部長救活了!”

梁初緩聲說:“這只是基礎的急救,還得盡快把這位……裴部長送到醫院做進一步治療。”說完轉頭看了看裴少——裴部長?

他笑著說:“裴以軒代叔叔感謝梁醫生,救命大恩不言謝!”

梁初了然的說道:“這是應該的。立刻安排人送病人去醫院吧,我這里只是暫時緩解了他的癥狀而已。”

裴少馬上起身開始安排人送醫,并且加強守衛不能影響到其他客人,口吻堅決,神態嚴肅。梁初也站起身,協助保鏢等人把客人送上飛車。

圍觀的人終于漸漸散去,兩名戴著半臉面具的女子站在人群外聊天——

“這姑娘是誰啊,醫生嗎,怎么也穿著晚宴的漢服?”

“她你都不知道啊?她就是先生帶來的那個梁小姐啊,你沒見先生把她寶貝似的照顧有加,連晚宴的時候都讓她坐在旁邊,把那些世家權貴都介紹給她!這可是從沒有過的事!”

“哦——就是她呀!聽說是先生收養的孤女,不知道是當情人養還是……”

“我看不大像,先生從來不近女人誰不知道。而且,今晚一直都是裴大少陪著,裴家肯定想要借她和先生聯姻!”

“哼,一個孤女,居然能攀上先生!這下還有裴家,真是好運氣!”

“誰說不是呢!你看看她,一臉的假正經,但是我看呀,那雙眼睛狐媚著呢……”

兩個年輕女人越說越不堪,竊竊笑著,一臉嫉恨不甘。

她們身后墻角里被人遺忘的兩個混種男子之前一直低著頭,此刻,其中一人忽然抬起眼來,遠遠掃視一眼尾隨在裴少身后,正走出門去的梁初,然后,又安安靜靜的垂下綠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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