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臣

第19章 南面與北面貴女

在舒如綽打量榮淑公主的時候,榮淑公主身后的貴女參差不齊地行了禮,一派不將舒如綽放在心上的懶散模樣。

見狀,舒如綽冷笑一聲。

她當初到底是蠢到了什么地步,頂著一品郡主的身份,結果被人看扁成這個樣子。

榮淑公主向前靠了一步,上下打量了舒如綽一眼,嗤笑道:“舒寧表妹這身打扮,不知道的,還以為妹妹才從清歡閣里出來呢。”

聞言,攬書攥緊了手,而尋畫則擔憂地看了舒如綽一眼。以郡主的脾氣,恐怕今日,又要受委屈了……

見舒如綽沉默不語,榮淑公主趾高氣揚的笑了。就知道舒如綽這個膽小鬼是不敢辯駁的,她廣袖一揮,轉身便要走。

哪知舒如綽出乎所有人預料,伸出暖在湯婆子里的手,扯住了榮淑公主的衣袖,直視著榮淑公主的眼睛,一字一頓,毫不避讓:

“榮淑表姐這步搖上的夜明珠,可真是又大又亮,不知道是多少官員搜刮來的民脂民膏,才能讓表姐如此得意洋洋。”

當初她也戴了明珠步搖,甚至比榮淑頭上那顆要大,這些話,便是榮淑諷刺她的,如今,她原封不動地奉還回去。

榮淑公主剎時白了臉色。

姑娘之間斗口角算不得什么,若是牽扯上了朝堂,就不是那么容易善了的事。

“舒寧,在說我之前,不妨想想你自己的身份?”到底是見慣了這些,榮淑公主反應敏捷,迅速別過了這個話題:“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性?”

頓時就有貴女極其不客氣的轟然笑了,竊竊私語,似乎是在指指點點。

舒如綽無聲咬緊了牙關。又拿她的出身說事。

正欲開口回懟,忽然有一聲爽朗的女聲從身后傳來,隨之是數人腳步踏在雪上的窸窣聲:

“舒寧郡主是什么身份?郡主乃太上皇之孫,皇上之侄,封國長公主之女,榮淑公主問這話,本小姐可就不太明白了。”

聞得這一聲,舒如綽轉眸,看見來人是誰后,怒意頓消,眼底笑意蕩漾:“初曉。”

“唐初曉?”榮淑公主的臉色頓時變的很難看:“這是我和舒寧的事,你來插什么手?”

“我和你的事?”舒如綽聞言微挑唇角,笑意卻未及眼底:“榮淑表姐帶了一眾南面官貴女挑釁本郡主,這也算你我的事?”

“可不是。”沒有想到一向忍耐的舒如綽竟然開口反駁,唐初曉眼底也多了幾分欣慰笑意:“公主這是欺我北面官無人,還是覺得南面官可以只手遮天?”

話落,唐初曉身后的一眾北面官貴女都目光凌厲地瞪視著榮淑公主身后的那群貴女。

遼朝官員分為北面官和南面官,北面官多由遼朝人擔任,而南面官多是由來到遼朝的大昭人擔任。

唐初曉,是遼朝于越之女。

遼朝有言,宰相易得,于越難求,超一品的于越,才是真正的百官之首。

不過,于越乃是遼朝特有的官職,隸屬于北面官,所以與唐初曉親厚的,都是遼朝北面官的貴女。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若是再對峙下去,恐怕后果難以收拾,貴女顧思溫從榮淑公主身后走出來,打了個圓場:

“都別在宮外站著了,天寒,若是凍壞了便不好,快些入宮為皇上祝壽要緊。”

顧思溫乃南面官太子太傅的女兒,還是有些威望的,聞言,南面官貴女跟隨著榮淑公主浩浩蕩蕩地進了宮城。

“如綽,讓我看看,今日的你格外動人。”唐初曉握住了舒如綽的一只手,打量道:“不過好像是少了點什么……”

舒如綽一怔,問道:“少了什么?”

唐初曉嗔怪地看了舒如綽一眼,雖然是和舒如綽說話,但是眼睛卻是盯著榮淑公主那一群人的,聲音也無限揚起:

“少了內在唄……你說說你,打扮那么漂亮做什么,別人都看不到你的內在了。”

這聲音自然被榮淑公主一行人聽見,欲回頭反駁,但是這話又說的不明顯,反駁無疑于自己打臉,只能默默咽下這口氣。

聽出唐初曉這是拐彎抹角的罵榮淑公主那一群人又丑又沒有內在,舒如綽忍俊不禁,淡淡瞥了榮淑一行人一眼。

以為入宮就能躲過了嗎?實在是天真。

“本郡主有些事情要找初曉,你們先去宴席上吧。”舒如綽溫聲吩咐了那些貴女一句,挽住了唐初曉的胳膊向前走。

待到無人的時候,舒如綽笑盈盈地說道:“每一次見你的時候,你身后都浩浩蕩蕩的跟著一群人,人緣好到我眼紅。”

聽得這句話,唐初曉睨了舒如綽一眼:“你現在的生活難道不是你想要的?若是讓你日日和一群貴女打交道,你樂意?”

舒如綽摸了摸鼻子,笑道:“還是曉曉你了解我。”

“一邊去,還曉曉,膩歪不膩歪。”唐初曉嫌棄地推了推舒如綽,然后也忍不住笑了。

快到了宮宴所在地,遠遠地嘈雜聲傳來,舒如綽攬著唐初曉的手,有說有笑的向前走去。

知道舒如綽慣以淡雅疏離的一面示人,每當到人前便會偽裝,這樣的反常倒讓唐初曉訝異地看了舒如綽一眼:

“今日怎么不端著你那高雅模樣了?”

“我就算不端著,誰又能奈我何?”舒如綽笑著回了一句:“任性做自己,我開心。怎么,我這樣不好?”

唐初曉笑的欣慰:“我早就和你說過,怎么開心怎么做,你能想清楚,自然好。”

“舒寧郡主到——!”

小公公拖著長腔,尖銳的聲音劃破喧囂的夜。

聽到了通傳,身為落興侯夫人的謝亦婧在眾位夫人所在的地方回頭,準確地向舒如綽報以一笑。

祝壽的人陸陸續續到齊,男眷與女眷只隔了長長的屏風,待到太上皇和皇上皇后都抵達,這宴會就開始了。

路過謝亦婧身邊的時候,舒如綽聽見一個宮女低聲向謝亦婧說道:

“夫人,謝東家說他就在男眷處,若是您有事情,可以去尋他。”

謝東家,是謝遲?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好像時光沒有倒流前的那一場宴會,謝遲并沒有赴宴,怎么時光倒流到這一天,謝遲反而來了?

正想著,屏風那邊忽然傳來某位官員中氣十足的寒暄聲:

“這不是玉海閣的東家謝首富嗎?真是久仰久仰!”

“蕭宰相過獎,謝遲愧不敢當。倒是蕭宰相的威名,謝遲很早便有所耳聞。”男子不卑不亢,沉聲如玉,磁性的聲音說不出的好聽。

舒如綽腳步一頓。

這樣圓滑世故的謝遲,倒是和她那日見到的凜然模樣大不相同。

思緒翻涌,通傳公公的聲音再次劃破長空:

“太上皇,皇上,皇后到——!”